裕明帝跟顾家赐的宅子不大,不过地段十分的好,周边的都是朝中为官的,治安也更是无需担心,而且还是御赐的,便是在奢华的宅子也比不过这个。
饯别宴第二日,顾家姐弟便搬进了宅子了,顾闵也没瞒着顾绮,将昨晚上自己无意中听到的消息以及自己的担心说了,贵妃娘娘直说召顾绮初三入宫,并未说见顾闵,皇帝陛下那边更是没有消息,要想见公主殿下只能通过顾绮。
顾绮应了下来,“你不必太过忧心,萧少爷如今再怎么也是朝廷官员,王驰多少有些忌惮,再者他远在燕州城,之后又要去西州,离京城这般远,王驰便是想做什么也鞭长莫及。”
“嗯。”顾闵点头,“姐,你说公主会见我们吗?”
顾绮笑道:“她既然派人来自是会见,而且,这宅子与其说是陛下赐的,不如说是她。”
顾闵一愣。
“若是祖父进京,陛下自然会关注,可我们不过是晚辈罢了。”顾绮笑道,“还没资格让陛下如此看重。”
“那之前……”
“王家开了那个口,我们还能反驳不成?”顾绮叹了口气。
顾闵有些羞愧,跟着祖父学了几年还以为自己已经不错了,如今看来的确还嫩的很,“那等见了公主便好好谢谢她!”
“别只顾着你萧大哥的事。”顾绮提醒道。
顾闵点头,“我知道了。”
便是初三才进宫,但是两人也必须提前准备,就算宫里面不缺他们这份年礼,但也是他们一份心意,顾闵将年礼的事情揽在身上了,马上便领着人出去,要赶在除夕之前将东西备好,另外自然也是要准备过年的东西,这是他们姐弟第一个离开家的年,顾闵不想过的太冷清。
……
很快便除夕了,这一日家家户户都贴了春联挂了大红的喜庆灯笼,皇宫自然也不例外,便是宫女内侍都穿上了喜庆颜色的衣裳,弥漫着浓浓的过年气息。
而也就在这一日,许昭回来了。
长生听到禀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之前并未听到许昭要回来的消息,怎么突然间便跑回来了?任命的诏书也应该没有到才是,难道出什么事情了?!
一想到这,原本因过年了大好的心情顿时紧张起来,匆匆忙忙地赶到了正殿的东暖阁,差点急的连鞋都没穿了。
“阿熹……”
“萧惟出事了?!”
许昭笑脸顿了一下,看着眼前脸上掩不住着急与不安的长生,控诉道:“阿熹,我幸幸苦苦赶回来看你,你心里就只想着那个臭小子?!”
“他没事?”长生握了拳头,盯着他。
“你怎么不先问问我有没有事?”气死他了,在燕州城被那个臭小子气,现在回来了也还是因为他受气!他就是他的克星不成?!
“说!”
许昭也没继续作妖,“没事!他能有什么事情?好的很了!”
长生又盯着他看了半晌,确定他没说谎这才放下了心,“好端端的你跑回来做什么?!”想吓死她吗?!“很闲啊?!”
说什么要掌控燕州军,让燕州军为她所用了!
就是这样掌控的?!
“你——”许昭气的牙痒痒的,恨不得马上回去揍萧惟那个臭小子一顿!“你明日及笄,我能不回来吗?”
长生一愣,她自然没忘记明日的及笄礼,这些日子荣贵妃忙的马不停蹄便是为了明日的及笄礼,可这跟他跑回来有什么关系?“你回来给我过及笄礼?”
“我是你唯一的表哥!”许昭气的心肝肺都疼了,“阿熹你这般没良心姑姑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心疼我的!”
长生翻了翻白眼,“成了!我又没说要赶你走!父皇知道你回来吗?”
“难不成我还敢擅离职守?”许昭恼火。
长生道:“你敢我第一个饶不了你!”说完不等许昭发作便又道:“父皇怎么事先不跟我说一声?”故意吓的她吗?
“这我怎么知道!”许昭耸耸肩,“说不定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了!”
“见过父皇了吗?”长生问道。
许昭点头:“自然见过了,说起来也好些年没见过陛下了,现在似乎没有比以前可怕。”
“就你以前那个样子不怕才奇怪了!”长生走到临窗的大炕上坐下,挥手让凌光去给自己倒杯茶压压惊,“燕州城一切还好吧?”
许昭也坐了下来,“你是想问萧惟那臭小子好不好吧?公主殿下你这信也太偏了吧?那小子这般长时间连一个字也没给你写,我活生生坐在这里你不关心,偏关心他了!”
“你有给我写一个字吗?”长生问道。
许昭一窒,“这怎么一样?我是谁?他是谁?”能比吗?!
“拿来!”长生没回答他的话,直接板着脸伸手道。
许昭一愣,“什么?”
“礼物啊!不是说回来祝贺我及笄吗?过年的年礼便算了,可你总不会空着手回来祝贺我及笄吧?”
“你——”许大少爷被气的,“我是这样的人吗?”
“难说!”
许大少爷咬牙:“在宫外,等一下就让人送进来给你!”
“怎么不带进来?”
“公主殿下,你知不知道你住的是什么地方?!”许昭瞪着她,“我不要命了我!”
长生想了想,似乎也是,便饶了他了,“嗯,待会儿便让人送进来!”
许昭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后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盒子,“拿着!”
长生挑了挑眉:“不是说带不进来的吗?”
“所以你要更加感激我,这可是我冒着性命危险带进来的!”许大少爷恶狠狠地说道。
长生一把拿过了盒子便打开,没丝毫客气的,那小小的盒子里面装着一支玉簪,她虽然没有什么专业眼光,但是来了这里这般多年看的多了也便有几分见识了,这玉簪成色并不算好,做工样式也是极为的普通,也便是街边摊的档次,不过公主殿下却没有将这街边货扔回去给许大少爷,甚至拿出来仔细端详了起来。
许昭瞪大了眼睛,不是该扔回来给他的吗?这上不了档次的东西她居然……居然一脸珍视!对,就是珍视!难不成她看了一眼便知道是谁送的吗?!“阿熹,这东西……”
“还真的是冒着性命危险带进来的。”长生弯了嘴角,笑的眉眼弯弯,许大少爷的眼光不好,但暴发户的特性还是在的,便是性子变了也不会将这般品质的玉簪送给她的,还这般贴身收藏,除非不是他送的。
看着眼前笑的灿烂温柔的少女,许昭眼睛疼,“不就是一个破簪子!”
“破簪子?”公主殿下抬起了头眯起了眼,目露凶光。
许大少爷心头顿时一紧,“什么破簪子?怎么会是破簪子?这是那小子亲手做的,虽然品质差了点,但胜在心意足!你不知道那臭小子闲暇的时间不是在看兵书便是雕这玉簪!那一大块的玉石一点一点地雕出了这簪子,亏他想得出来!”说完,便伸手想要拿那簪子,“有这般好吗?给瞧瞧?”
长生一巴掌拍了过去,“收手!”
“我千里迢迢带回来的,看看也不成?”许大少爷嚷嚷。
公主殿下眯起了眼。
“成!我不看!不看就不看!”许大少爷道,他稀罕啊?!“东西收好了,千万别被陛下发现了,否则你表哥我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我跟父皇说了。”长生继续低头稀罕着手中的簪子,指腹一遍一遍地抚着那刻在玉簪上的花纹,不精致,但每一刻一刀都是心意,她似乎可以看到每个夜晚,他拿着刻刀在灯下雕刻的身影,神情专注而认真……
许昭大惊:“你——你……”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好!“陛下同意了?”
“没有。”长生道,说的很平静仿佛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还差不多!
“那你打算怎么办?”许昭继续问道,一支破簪子便欢喜成了这个样子,哪里会陛下不同意便放弃?
长生道:“凉拌呗。”
“你——”许大少爷又被气到了。
长生抬起头,目光又凶狠了起来了,“这簪子上有磨损过的痕迹,是不是你做的?”
“你——”许大少爷被气的差点要跳起来了,“我有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女生外向女生外向,就是公主殿下也避免不了!难怪陛下会不同意,自己宠了十几年的宝贝一下子就成了别人了,会同意才怪了!
长生眯起了眼,明显不信。
“你连这都看得出来你眼睛怎么成精了你?”许昭被看的有些心虚,“我可没自己动手,是他自己动手的!”
“怎么回事?!”
“那臭小子居然敢在簪子上刻上你们的名字,他自己不要命就算了,难道还要拉着你一起?”许昭恼火,“刻了你们的名字落到了别人的手里,是你杀了他证明清白还是……”
“行了!”长生不爱听这话,“我谢谢你了,成了吧?”
“你当然得谢我!”许昭抬着下巴,“幸好我发现了,不然那臭小子定然会给你惹一堆麻烦!”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心的,就是想生米煮成熟饭了让皇帝陛下想反对也反对不了是吧?他也不怕算计不成把自己的小命给丢了!
长生将簪子收入了怀中,笑嘻嘻地作揖道:“谢谢表哥,表哥一路辛苦了。”
许昭心头一颤,好吧,他就是贱骨头,习惯了被骂,受不得好!“收好了就是,千万别告诉陛下是我带回来给你的!”
“当然。”长生眯眼笑着。
许昭看着眼前笑容明媚的少女,眉宇间多了一抹柔情,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长大了,要及笄了!”
好像不久前还只是一个小丫头,才到他的腰间,如今便已经亭亭玉立了。
当然了,许大少爷也将自己那些过去的不光彩史给扔了,回忆起了公主殿下的童年趣事。
如果欺负人也算是趣事的话。
“可以嫁人了,是吧?”公主殿下没拍开他的手。
许昭美好的会议顿时散了,恼火道:“你休想!”哪里能这般容易就便宜了那臭小子?!“及笄了也不过十五岁而已,嫁什么嫁?!”
“表哥说的是,待会儿我便将表哥这话告诉父皇,让父皇别忙活着给我选驸马。”公主殿下笑道,分明是不怀好意,“表哥真是我的贵人,你不回来我还知道怎么让父皇歇了这心了,你不知道,父皇说要将全天下的好男儿都送到我面前让我选一个,恨不得我让了萧大人似得。”
“你——”许昭瞪大了眼睛,“你这臭丫头就是要挖个坑埋了我是吧?你以为你是公主我便不敢教训你了?长兄为父,我可是你表哥!”
竟然为了一个臭小子把他给坑了!
他一定不会让那臭小子好看!
“你要与皇帝陛下比肩吗?”
“你少拿陛下来压我,我还搬出姑姑来了!臭丫头你还跑,你再跑我便宰了那姓萧的!”
“你打的过他吗?”
许昭差点没一个踉跄把自己给摔死。
“好了,不跟你闹了。”公主殿下大发慈悲放过他了,整了整神色坐了下来,端起了凌光新送上来的茶抿了口,道:“父皇要把你调回京城,这事你可知道?”
“嗯。”许昭点头,“路上听说了。”
长生没问他怎么听说的,“司楠调去西州,南王世子镇守燕州,钱钧去了南疆,忠勇侯府当了你的头头。”
“怕我斗不过忠勇侯?”许昭挑眉,“放心,我有陛下当靠山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
他不否认听到调令的时候有些惊讶,不过细想一下却都是对公主殿下有利的,也便坦然接受了。
至于忠勇侯,他还真的没担心过,司楠他都能搞定了,难道还会怕一个忠勇侯,而且这个忠勇侯还不是当年那个镇守边疆为人称赞的沙场悍将,虽说是父子,但没上过战场的能跟上过战场的比吗?
还有,皇帝陛下明显不待见忠勇侯府,哪里会让忠勇侯压着他?
不过是因为他在京城资历不深,找一个人在上头做摆设罢了!
“少拉我下水!”公主殿下道:“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情自己解决,少让我收拾烂摊子。”
许昭挑眉:“你便不怕那臭小子死在西州?”
“我眼光有这般差吗?”
许大少爷就是学不乖,明明斗不过却还是要提,“行!你眼光好!”咬了咬牙,又认真道:“你也不用担心,司楠对那臭小子印象不错,除非他接到了陛下的旨意要他杀了萧惟,否则他不会针对他的,至于其他的,你便更不用担心了,那臭小子长的比女人还好看可谁真的将他当女人了,怎么死都不知道!”越说,便越咬牙切齿,明显是吃过暗亏,“若他真的那般没用把自己的小命给弄丢了,表哥给你找一个更好的!”
“我打算给秦阳娶一个母老虎,你要不要也一起?”公主殿下道。
许昭吓了跳开了三步,“你少来!行!我不提他了!你爱怎么着便怎么着!东西我已经交给你了,我得回去休息了,这大冬天的赶路差点没将我给累死!”
“你离家多年,许府怕是……”
“方才陛下跟我说了,这些年他一直吩咐人照看着,之前也让人重新收拾了一遍,舒服自然是没有从前舒服了,不过住倒是没问题。”许昭道,“你瞎操什么心?早说了便是许府不能住了,难不成我还会露宿街头?”
“表哥,你能来参加我的及笄礼,我很高兴。”长生笑道。
许昭收敛神色,“我不来谁来?好好准备,我先走了!”
“好。”长生笑道。
因为远道而来的礼物,公主殿下一整个白天心情都非常的好,直到皇帝陛下都开始侧目了这才收敛,“晚上的除夕宫宴终于可以好好吃一顿了。”
“朕平日饿着你了吗?”裕明帝瞪了她。
公主殿下抱着皇帝陛下的手臂撒娇:“儿臣喜欢热闹嘛!”
“哼!”
公主殿下笑眯眯地抱着皇帝陛下的胳膊继续撒娇着,恨不得将皇帝陛下的心都给软化了似得,闹腾了好一会儿,这才肯走。
一旁一直看着的荣贵妃却是有些担心,“阿熹怎么了?”
“长大了,心也飞出去了,还能怎么了?”裕明帝的话说的有些阴森森的,恨不得将某人给宰了一般。
混账东西!
荣贵妃一愣。
“明日的及笄礼筹备的如何?”裕明帝没给荣贵妃询问下去的机会,转了话题。
荣贵妃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想来不是生阿熹的气的,也便放下了,“都准备妥当了,只是在太极殿给阿熹行及笄礼,会不会太过张扬了。”
“朕还没死了!”裕明帝道。
荣贵妃看着他会儿,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再者,终有一日阿熹是要走到人前的,燕王不可能为她挡一辈子。
……
不管是荣贵妃还是内务府,忙活的重心都在明日长生公主的及笄礼上,便是今年的除夕宫宴要办,却也没有大办。
与往年不一样,今年的宫宴只是家宴,来的都是皇子皇女与皇室宗亲。
皇帝陛下的心情似乎不错,所以气氛也不错,直到燕王殿下上前给祝酒为止,皇子祝酒,这历年除夕宫宴的必定流程,以往是由皇子开始的,可今年皇帝陛下却先关切起了三位出嫁了的公主,自从那一年闹过了一场之后,三位公主都没再嫁,但日子也是过得不错,大公主先起身祝了酒了,其余的两位公主也便一一接上了,到了四公主……就是长生公主却断了,为何?因为公主殿下就坐在皇帝的身边,而且,从宫宴开始便板着一张脸,跟谁欠了她钱似得,她没接三位公主的祝酒,裕明帝也没说什么,其他人自然也便不敢开口了。
幸好御史不在,否则这宫宴怕又要成了声讨大会了。
谁惹了公主殿下不高兴?
直到燕王殿下祝酒,这个问题才有了答案。
一直坐在那里虽然黑着脸但是也亏待自己该吃吃该喝喝的公主殿下还没等燕王殿下祝酒词说完,便一杯酒破了过去。
燕王殿下被泼了一脸的酒水,脸色又青又白地站在那里。
“怎么?本宫泼不得你了?”公主殿下仍是嚣张道。
燕王还没开口,皇帝陛下便发火了,似乎十分不满燕王惹恼了他的宝贝女儿,冷着脸让他出去,一副厌恶的样子,丝毫没有传闻当中一丝一毫器重燕王殿下的意思。
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不就是过继一事给闹的?
公主殿下大闹燕王府你不知道吗?
啊。
燕王殿下失宠了,也是因为公主殿下,这真的是成也公主殿下败也公主殿下了!
便是只有皇室宗亲在,可宫宴上的事情还是很快便传出去了,不用等到明天便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大伙儿也便没什么心思过年了,寻思着燕王到底值不值得继续投资。
午夜,新年的钟声敲响,承平十一年到来了。
第二日,长生公主的及笄礼。
而早在封笔之前,皇帝陛下便下了口谕,长生公主及笄当日,京中四品大臣及其夫人入宫观礼,可似乎谁也不知道长生公主的及笄礼竟然是在太极殿的正殿办的!
一个公主的及笄礼怎么可以在那里办?
女子及笄,参加的多半是女子,这让京中四品大臣都来观礼恭贺已经超规格了,现在居然还要在太极殿办!
那可是储君及冠才有的规格!
只是大周太久没有储君行冠礼了,很多人都没有想起这一茬,御史们也都盯着太极殿不是办及笄礼的地方这一观点欲开展辩论,不过还没开始便被内阁的几位阁老给劝住了,皇帝陛下就这么一个嫡出,超些规格便超些吧,顺利完成及笄礼,便是成人了,女子成人,便可以嫁人。
嫁人了,公主殿下还能像现在这般放肆了?
自然不能了!
御史们咬着牙忍了。
礼部深谙礼法的老学究今日不知道怎么的也集体失忆了。
长生事先也没想过裕明帝居然会将她的及笄礼放在太极殿正殿来办,便是要隆重,在太庙办便是,可是……
她穿着盛装走进了殿,看着端坐在皇位上的专注着自己的帝王,眼眶一热。
隆重繁复的及笄流程顺利进行,她知道,他为此做了多少。
最后的跪拜大礼,长生再也压不住眼眶的泪。
裕明帝亦是动容,走下了丹陛,亲自扶起了女儿,亲赐小字福安。
福安。
站在一旁观礼的秦韶浑身猛然一颤,目光陡然渗人。
福安!
福安——
这个小字有何不妥吗?
没有人发现不妥,除了魏王殿下之外,也就衡王殿下撇了嘴角,嫌弃这小字的俗气,而亦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便是当事人公主殿下也没发现,福安啊,跟长生一样,吉祥却又俗气的词,不过她喜欢。
长生笑着,这是世间最美好的祝愿。
一个父亲对女儿美好的祝愿。
……
及笄礼一结束,秦韶便离开了皇宫了,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便压不住心中惊涛骇浪一般的愤怒!
“福安——”
便是不信裕明帝真的敢将大周的江山交给一个女人,可是魏王殿下还是很认真地了解了一遍大雍女帝,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偏执到了连甚少人去注意到的事情都给记住了。
大雍女帝李云峥,小字拂安!
福安?!
怕是拂安吧!
他恨不得告诉全天下的人,他也要养出一个女帝来!
“父皇,你怎么敢——”
他怎么敢?
秦长生何德何能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有什么本事坐稳江山——
……
长生没将萧惟的那支玉簪用在了及笄礼上,她知道他让许昭送这般一份礼物给她便是想用在她的及笄礼上,只是她不可以。
不能伤了皇帝陛下的心,更不能如皇帝陛下所说的沉溺在情爱当中无法自拔。
她高兴欣喜,甚至可以得意忘形,但是,脑子却始终要清醒。
“你说他会生气吗?”
凌光梳着主子的长发,“他若是连这个都无法忍受的话,趁早死了那份心算了。”
“不是忍受。”长生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是接受,忍受只能忍一时,接受方才是长久。”
“他若是不接受,奴婢饶不了他!”
长生笑了,“我是不是真的很不孝?”
“陛下是心疼公主的。”
“便是如此,我才是更加的不孝。”长生缓缓道,“凌光,我很庆幸来了这里,很庆幸有了这么一个父亲。”
凌光一愣,来了这里?
长生没注意到她的失神,将手中的玉簪放进了盒子当中,轻轻地合起,笑容也随之敛去,微微沉下来的眸子越发的坚定。
……
同一片天空之下,萧惟站在寒风之中遥望着远方,那是他心爱之人的所在。
许昭应该赶的急吧?
她可会喜欢他送的及笄礼?
长生,我想你,很想很想你。
……
大年初一长生公主的空前盛大的及笄礼给新年走亲访友的百姓又添了一桩谈资,已及笄的女子感慨万分,未及笄的少女们纷纷羡慕不已。
及笄礼,对于一个女子的意义不亚于嫁人,一辈子便只有这般一次。
顾绮听闻之后却皱了眉,心生忧虑,先前长生公主跟燕王的传闻她也有听闻,可便是为了燕王殿下铺路也无需将公主至于这般风口浪尖之上!
在太极殿正殿举行成人礼……
这是储君才有的规格!
公主到底知不知道这个?陛下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开始的时候,顾绮还为初三的拜见而不安的,她知道自己必须去亲自谢恩,也答应了顾闵会见到长生公主,然而在她的内心深处却有些抗拒,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即便已经过去了那般多年,她仍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
她当年做过的那些事情——
可如今,顾绮却恨不得马上见到她!
她现在很危险!
比燕王、比每一个皇子都危险!
她不知道为何没有人阻止皇帝陛下这样做,但是一旦有人抓着这事不放,她便会成为众矢之的!甚至会被污蔑为有意染指江山!
前朝便有一个大雍女帝,不是吗?!
顾绮猛然一惊,脸色也随之惨白了起来,这……这怎么可能?!皇帝是宠爱长生公主没错,长生公主也的确比寻常女子有过人之处,甚至不比男儿差,可是……可是……女帝啊!?这千百年才出了一个女帝,现在——
顾绮想起了当年在常州两人相处的情形,想起了这些年所听到的那些关于长生公主的传闻,越想越是害怕,最后站也站不住了!
顾闵方才应付完了王家前来送年礼的人,打算过来姐姐这边将这事告诉她,见外男自然不行,但是家中的事务得姐姐处理,可这一进门便见到姐姐面色发白浑身颤抖地坐在那里,手还揪着心口的位置,大惊失色,连忙冲上前去,“姐,你怎么了?!”
顾绮没有说话,她甚至没有发现顾闵的到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因窥探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而惊恐不已。
“姐?!”顾闵见她不回应自己更是着急了,“来人!快来人——”
许氏顾闵闹的太大了,顾绮终于回过神来,“闵儿?”
“姐你哪里不舒服?你别吓唬我!”顾闵真的慌了,他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姐,你跟我说你哪里不舒服?你不要害怕,大夫马上就会来的!”
“我……”顾绮笑了,心中的恐惧在这一刻渐渐地平复了下来,“我没事,你别着急。”
“姐……”
“我真的没事。”顾绮笑道,脸色也逐渐好转,“只是方才被吓着而已。”
顾闵见她的起色逐渐好转,也才冷静了一些,“谁吓着你了?你跟我说我定然饶不了他!是王焕之吗?”先前也便是他派人送来了年礼,难道除了送年礼之外还做了什么?“我这便去……”
“不是!”顾绮拉住了他,“是我自己吓到了自己而已,跟谁也没关系!”
顾闵一愣。
“真的没事。”顾绮正色道,“你来找我有事吗?”
顾闵还是不放心,“姐,到底什么事情你不妨跟我说!”
“闵儿……”
“我不是三岁孩子,你方才那样子怎么可能没事?自己吓自己?谁会把自己吓成那个样子?”顾闵没等她说完便道,“姐,我虽然无能,但是……”
“你胡说什么?”顾绮沉声打断了他的话,“你是祖父亲手教出来是顾家的继承人,谁准你妄自菲薄?!”
“那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顾绮深吸了一口气,“我当初做了那般多伤害她的事情,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顾闵一愣。
“我怕明日进宫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公主殿下。”顾绮继续道,“闵儿,当年我差一点便害死了她。”
顾闵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原因,他以为姐姐已经放下了当年的事情,以为她为公主对他们的照顾而开心便是忘记了过去的事情,“姐,公主不会怪罪的。”
“我岂会怕她怪罪?”顾绮笑道,“便是因为她不怪罪,我方才心中不安,闵儿,姐姐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的。”
若不是她,她的命运不过是重复一次又一次的噩梦罢了。
“那便不要见了!”顾闵深吸了一口气道,“等拜见过了贵妃娘娘之后就出宫!”
“我也就是一时钻了死胡同而已。”顾绮笑道,“哪里能不见了?”
“可……”
“我是不止该如何面对她。”顾绮没让他说下去,“但却也很想见她,闵儿,她是姐姐第一个朋友。”几辈子第一个朋友,第一个真正的朋友!她从未出卖过她,而她,却一次又一次地利用她,从一开始她找上门去便是如此。
顾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如我陪姐姐进宫去?”
“可以啊。”顾绮笑道,“你便在宫门口等着,若是贵妃娘娘准许的话,你再进宫来,不过我想便是和你一起进去,贵妃娘娘也不必怪罪的,我们是拿了祖父的帖子递牌子的,贵妃娘娘也没说只召见谁,不过是我们自己认为后妃该召见女子罢了。”
顾闵自然是想陪着姐姐去,不过还是摇头:“还是谨慎些吧,免得落了别人话柄。”
“也有道理。”顾绮道,“那你便在宫门口等着我吧。”
“好!”顾闵点头,“姐,你也不必有太大的心里负担,公主殿下宽宏,她不会计较的。”
“嗯。”顾绮颔首应道,没有在去想那个可怕的想法,定然是她多虑了的,定然是,便不是,她也不能自乱了阵脚,她自己一人身无长物不可能帮的了她什么,但至少可以为她暂且保住这个秘密!
可是陛下……
他可会继续保密下去?
……
许昭没有那般多的心思,在他的心里再盛大再超规格都是应当的,长生是他姑姑唯一的女儿,是皇帝陛下唯一的嫡出,有什么不可以?
初二一大早,许昭便进宫了,顺便将年礼也给补上了,看着行过及笄礼之后的公主殿下,一副吴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模样,“嗯,长大了。”
长生失笑,“咯,给你的新年礼物。”说完,便示意凌光将一个长条形盒子送上前。
许昭也不客气,伸手打开,顿时眼前一亮,里头是一把剑,花式简单,也没有太过花哨的装饰,他伸手将剑从盒子中拿出来拔出,“好剑!”
“当然是好剑了。”长生笑道,“我可是磨了父皇好久才拿到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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