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见过二皇兄。”秦靖低下头,掩盖住了眼底的悲悯,“二皇兄误会了,臣弟只是路过而已,而且,四皇妹怕也不想见到我们。”
他不敢进去,亦不希望秦韶进去,
孟淑妃死了,他岂会真的一丝也不在意?即便这件事与四皇妹无关,可若没有了许皇后,孟家不会消失,孟淑妃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其实很多事情都与四皇妹无关,可聪慧如大皇兄亦无法走出这个心魔。
因为他们该恨该报复的人是他们永远也无法匹敌的人,只能挑软的下手,挑他掌中宝下手。
懦弱,方才会欺凌弱者。
“四皇妹要离宫养病,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身为兄长,自然该来告别一二。”秦韶却道。
秦靖抬起头,“臣弟以为二皇兄如今该是守在淑妃娘娘的灵前。”
秦韶的眼瞳猛然一缩。
“二皇兄节哀。”秦靖无意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可他这般执意要进去,如何是真的只是为了来尽兄长之责?
秦韶盯着他。
秦靖抬着头,并未退却。
“昔日余氏说七皇弟朽木不可雕,如今看来想来是错了。”秦韶笑了,“七皇弟比我们这些兄长都看的明白父皇的心。”
秦靖面色一白。
“不过窥探君心却是死罪。”秦韶继续道,“虽说皇子不可能真的掉了脑袋,可掉脑袋估计也比如今庶人秦钰一般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小屋子里一辈子。”
“二皇兄既然明白,便不该再……”
“父皇向来疼爱四皇妹,亲近四皇妹便可以讨父皇欢心。”秦韶却打断了她的话,“虽说这般有些私心,但身为儿臣,讨父皇欢心本就是我们应尽的孝道,怎么在七皇弟这里便成了别有用心了?”
秦靖握了拳头,“你母妃才刚死!”
“那又如何?”
“你……”
“我母妃殁了本殿自然伤心。”秦韶仍是没给秦靖说下去的机会,“可这与向父皇尽孝有何影响?难不成本殿没了母亲也便不要父亲了?还是该像七皇弟这般因为母亲犯错便怪罪父皇?”
秦靖睁大着眼睛,似乎没想到一向清高的二皇兄居然会说出这般无耻的话来,没错,并不是没了母亲便不要父亲,即使父皇真的下旨杀了他们母亲也改变不了他是他们父亲的事实,他们可以恨,却不能像秦钰一般反叛,可却不能是秦韶这般狡辩,这般无耻!“四皇妹还小,一切事情与她无关,二皇兄若是真的有本事便不该找她下手!”他如此狡辩都要亲近四皇妹,不是另有所图是什么?“唯有懦夫才会欺凌弱者,二皇兄若真是个男人便不要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下手!”
“呵呵……”秦韶却笑了,“看七皇弟这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四皇妹跟你一母同胞了,不,便是一母同胞也没这般的感情深厚,本殿亲近四皇妹便是要害她,那不知七皇弟这屡次找上她,又是什么?保护她?”
秦靖脸色骤然发白。
“罢了。”秦韶却没有继续,“既然七皇弟这般想要当一个好兄长,那本殿自然也不能输的太多,我听七皇弟的话,不进去便是。”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方才转身离开。
秦靖没有说话,一直白着脸傻傻地站在原地。
……
冷宫继余德妃之后,孟淑妃也死了,这件事在二皇子秦韶得了战功重新入了朝臣的视线之时,格外的引人注目。
朝堂中隐隐有人猜测,孟淑妃这时候没了,是不是表明二皇子便有机会了?
一个犯了大罪,且被命令下旨永不饶恕的母妃活着跟死了可是两回事,活着,二皇子认,便是背负着孟淑妃的罪孽,若不认,便是大不孝,可人死如灯灭,孟淑妃没了,二皇子便彻底地与当年许皇后的案子撇清关系了,更是彻底砍断了与孟氏的关系,不管当年的案子是否另有内情,在裕明帝那里,如今的秦韶只是二皇子秦韶。
而大皇子秦恪已经失踪多时了,便是他回来,亦及不上立有战功的二皇子,还有便是谁不知道大皇子对当年裕明帝诛杀母族一事而怨恨颇深?
没了大皇子,二皇子便是长子!
长子在大周皇室意味着什么,谁都清楚。
裕明帝是尚在盛年,可即便他不想马上立太子也更改不了立嫡立长的祖制,除非他立后!
可现在谁都知道,裕明帝是不想立后的。
……
没了三妃的冷宫更像是冷宫了。
因为秦韶立了功的缘故,孟淑妃被允许在冷宫里面设立灵堂,而不需要向林贵妃一般,被安安静静地抬着出去。
满院子的白幡,入夜之后,显得阴气森森。
秦韶一身孝服地跪在地上,低着头一下一下地往火盆里面投放纸钱,木然而僵硬,纸钱在火盆里面越燃越旺,映照出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母妃,儿臣不后悔!”
许久许久,安静的可怕的灵堂中,秦韶低声呢喃,却是决绝而冰冷。
他不后悔!
绝对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