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子！浩子！你们快出来看校门口，那傻子又回来上学啦！”
“啥？不是听说进了神经病院了吗，才几天又给放出来了？”
“我咋知道，我又不是院长！”
“你家不是就住在南山神经病院那吗，我还以为你就是院长那！”
“呸，你才神经病院长！”
孩子们平日里最爱骂的就是神经病，于是大家就都觉得进了精神病院，那肯定就是神经病了，而院长就是神经病头子，也就理所当然成了最神经病的人。
外号叫大头的孩子就是住在一家主治精神疾病的医院附近，那天正巧碰见陈凡父母带他去看病，回到班级里便开始大肆宣扬那傻子终于被关进了精神病院了，引得全班都哈哈大笑。
“哟~傻子，快过来过来，这才几天没见就升级成疯子啦？在精神病院里过得怎么样呀~有没有被人欺负呀~？”
浩子一脸坏笑的看着有些木讷的陈凡，心里正琢磨着这一次好怎么让他出丑。
其他小伙伴们也围了上来，摸摸陈凡的头，或拉或拽的推搡起来。陈凡也不反抗，只是沉默不语，不时的吸一下快要流出来的鼻涕。
虽然才三年级，但有些熊孩子却已经从大人那学了满肚子坏水，而陈凡就是他们的实施对象。就在浩子刚要有所行动的时，上课铃拉响了，孩子们立马鸡飞狗散的跑回坐位，浩子也不例外。
之所以连浩子这种痞子生都如此积极得坐好，是因为这节数学课的老师是出了名的严厉，不服管教的孩子那是真揍，九十年代那会根本没有体罚学生的概念，只要学生犯了错，那就跟揍自家孩子一样，一点情面不留。
陈凡愣了会神的功夫，老师已经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一看上课铃响了竟然还有学生背着书包站在门口，当即就是一脚踹了过去，险些让陈凡趴在地上。
“臭小子，还不滚回坐位，不想上就趁早回家种地，丢人现眼的东西！”
这老师也是个暴虐的脾气，走上讲台，目光所及之处，孩子们无不低头躲避那凌厉的目光，尤其学习垫底的几个人，心里顿时来了紧张，这要是给点名上黑板做什么习题那还得了，写错了免不了一人脑袋上一个包。
陈凡惊慌失措的刚坐回角落的位置后，就被那老师叫了起来。
浩子为首的一帮差生们一听叫的不是自己，纷纷长舒一口气，但又马上幸灾乐祸的偷偷看向陈凡。
“这好几天上课没见着你了，干什么去了！”
“身体…不舒服......”陈凡有些害怕。
“你缺了好几天的课得补回来！一会跟数学课代表问问，把落下作业全给补上，明天交不上来，上我的课就站着写，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坐！现在开始上课！”
“全班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坐下！把课本翻到三十四页，今天我们要讲四则运算，预习过的同学请举手！”......
深夜里，陈凡埋头写着那成堆的作业，哈欠连天。
陈母则默默的陪在一傍，帮他解释不懂的地方。唯独此时，陈凡那颗冰冷的心才会涌上一丝暖意。
天当夜里，陈凡熟睡后，那如影随形般的噩梦再次浮现，只是今天的梦较以往有些不同，那些虚晃的人影并没有向他靠近，只是站的远处，似乎在观望着他，并此后数次梦境皆是如此，陈凡痴状也终于有所好转……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的功夫，小学终于到了尽头，进入了初中生活，但陈凡的处境却依旧没有改变。因为镇上就这么一个学校，还是九年连读的那种，陈凡根本避无可避。
“傻子！赶紧过来替我拖地，浩子他们等着我回家拿鱼钩呢，小心他们等烦了要你好看！”
今天的卫生值日是大头他们组的人，而放学后大头却一把抓住正要回家的陈凡，并把拖把往他手里一塞，自己跑路了。
“过几天就是暑假了，再忍忍就能摆脱他们了。”陈凡一边内心不断的安慰着自己，一边涮着拖把。这时身后忽闻一道清脆如银铃般的话语声。
“陈凡，你快回家吧，今天不是你的值日，拖把给我吧。”
陈凡不用看都知道，那正是班里那位笑起来如娃娃般可爱的女孩，夏小雨。
天真无邪的面孔，略带一丝婴儿肥，皮肤白嫩细腻得好似能捏出水来。两汪清水似的杏眼，清澈干净，纯纯的带点娇憨，宛如邻家小妹。或许她算不上校园里最漂亮的女生，但绝对是最甜美可人的女孩，也是唯一一个对陈凡还算得上温柔的女孩。至于其她的女生，要么视陈凡为瘟神避之不及，要么就是冷眼冷语，从没有过好脸色。
陈凡冷不丁听到夏小雨的声音，身体不由的一颤，僵硬的转过身躯，刚看到那夏小雨那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就羞涩的低下了头，摆弄了几下拖把，支支吾吾的说道。
“不...不用的...我回家也没事做，就我来吧……”说完就继续涮起了拖把。
“那好吧，我们已经扫完地擦完黑板了，就剩拖地。锁在讲台上放着，走时别忘记锁门呀。”
说完冲陈凡淡淡一笑，便和另外两个同组值日的女生有说有笑的离开了。陈凡缓缓的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夏小雨越走越远的背影有些出神，直到过了许久，才默不作声的继续涮起了拖把。
第二天陈凡回教室时，正看到同学们围成一圈叽叽喳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而当众人看到陈凡进来后，全都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陈凡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隐约感觉到又有大麻烦上身了。
铃声响起，班主任王老师正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生锈的合页和歪斜的门。
“这门是谁弄坏的！昨天是谁锁的门？”众人均是不自然的看向一脸愕然的陈凡。
“陈凡，门是怎么坏的啊？”
“不...不知道，我走的时候...门...门还是好的啊…”陈凡害怕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此时他隐约猜到了同学为什么会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了，感情都以为是他干的。
“李洋，早晨是你第一个开的门吗？”
“是的王老师，我是跟刘子燕一起来开的门，当时门就坏了，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是谁干的！门还能自己就掉下来了吗？说实话是不是你干的！”王老师紧锁着眉头指着陈凡厉声问道。
“老师，真的不是我......”陈凡已是委屈到极点，昨下午替人干活不说，连黑锅都要替人背。
“看你平时的老实样，还学会撒谎了！下午叫你家长来，修不好明天别来上课了！”
那时候很多镇上的国有大厂自己建的子弟学校，招聘的老师素质都不是很高，除了个别几个师范毕业有真材实料的年轻老师，其他大部分都是只上过高中或是中专，但却能说会道所以来当了老师，就连校长都是个靠关系上去的退伍老兵。老师们一旦犯了错都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收拾，更别说老师对待学生了。
就如今天，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当事人又是个不会讨人喜欢，考试向来垫底的差生，那黑锅妥妥的背在他身上，就懒得再去核实了。
下午的时候，陈母也一起来到学校。陈凡眼看着自己母亲请假来给到班里修门，还被周围的同学们围观，心里难过的一阵抽搐。此时他恨不得一刀砍死那个污蔑他的班主任！但是他又好狠自己的无能，只能愤恨的握紧拳头，默默的流泪。
回到家后，陈凡一直很沉默，眼圈红红红的，极力克制着快要流出的泪水。
“我不怪你，我知道不是我们家小凡做的，但公道总是会来的晚一些，我们只要做好自己，问心无愧，报应早晚会成倍的返还到该受的人身上！菜都凉了，乖，快吃饭吧。”
陈士刚微皱着眉头，沉声安慰着。
其实两口子也有想过转学，但两人都是毕业后国家分配的工作，工资低微，根本没有多少积蓄让全家都去城里生活，除非单位人事调动或辞职，不然一辈子就在小镇里退休养老了。而陈凡年纪太小，脑子又不太灵光，根本不放心送他去城里寄宿上学，只怕会被欺负的更严重。思来想去，除了无奈的叹息，一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凡虽然比同龄人大了两岁，但青春期发育却迟迟不来，眼看其男生逐渐长高的身材，手臂也变的强壮。女生们则显现出曲线柔美。
陈凡一下变成了班里倒数的矮个子，不但声音还是童声，身材也是又瘦又矮。
陈母对此倒无所谓，只要儿子没病没灾就好，但陈士刚却对此很是焦急，一直想方设法的能让儿子长个子，本来就被欺负，现在身体又跟不上，那以后岂不是走到哪都容易被欺负。
一时间各种有助于长高的饮品和大补的食材每日不断的填充着陈凡瘦小的身体。但奇怪的是无论每天吃多少，陈凡就是不发育，非但如此，连一斤肉都没多，要知道陈父每天蹭着喝点肉汤吃点肉沫都胖了十斤了。
最后没得办法，陈母一到周末就会带陈凡去庙里烧香拜佛，既然物理增长不行，那就靠信仰祈祷。
如此一直到初四，仍旧毫无效果。陈父带陈凡去公共浴池洗澡时，眼看着别的孩子两撇胡子都很明显了，可陈凡裤裆里的小弟弟还和小时候一样是条小虫，怕是以后传宗接代都成问题，几近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