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珖为自己揉了揉肉发痛的太阳穴,陈年旧事她不想让自己过于沉浸进去,但确实要搞清楚,记忆的脉络清晰了许多,可依旧还有很多断掉的地方。乐文
依照扎缪对她那样的关怀程度,她不明白为什么最后会弄成了这么极端的局面?
而且,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寒厉竟然为了自己,牺牲了……
在她印象中,后面寒厉是她最大的敌手之一,自己的儿女也是遭到了他的毒手,才导致参商永离。明明如此之恨,又为何为了她而沦落黄泉?
这样的生死债,她承受不起。
自己在外流浪,又被囚禁的岁月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从前她的生命中除了家人外,就只剩下宫迎飒了。现在,她心里所装下的东西,近乎超载。
“珖,你还在恨我吗?”不知不觉中,她被宫迎飒抱在怀里,轻轻嗅着那令人心痛的味道,来自他身上那种清冷的冰雪之气,眼眶顿时泛酸。
凌珖的手在他的臂膀上轻轻打了一下,“恨得真想立刻了结自己,几次想死的心都有了。你说,我当初怎么就那么花痴,喜欢上你了?你说说,你为什么不早点把我杀了,就此了事。凌家死绝我也不管了,这样一系列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宫迎飒听着她那故作玩笑的语气,也真是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的珖还是那么顽皮,也宽宏得令人心疼。
凌珖被他给气笑了,“讨厌极了,每次恨你恨得要死,可偏偏,每当我恨你的时候,我就骂我自己,是我的错,人是我选的,是我选的,是我选的,怪我眼瞎!”
说着,头一偏,不理他。
将头转过去的凌珖眼色蓦地一暗,她就是每次要恨他的时候,又莫名不恨了。
争又有个什么结果?
这段多灾多难,来之不易的恋情,已经僵持了十几年,难道后半生还要继续彼此折磨下去吗?至少,她是很累了,可放弃可不弃。
“你当然眼瞎了。”
“你!”凌珖突然又转过头,对着他看,一时气恼。
“你眼瞎,爱上了我。”宫迎飒出其不意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对她低声道:“我不仅眼瞎,心也是瞎的,竟然现在才发现你是那么好,事经十几年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整整错过了你十几年。索性没被别人有机可乘,可却让你受了很多苦。”
这个举动,他很早很早之前,就很想做了。
起初救她,就是觉得她可爱极了,顺便拉了她一把,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就此缠上了自己。
那时她完全就是个出逃的千金小姐,气质上还有未褪去的贵气,漂亮的公主卷长发,淡蓝色的完美眼瞳,真的是跟精致的洋娃娃无异,不仅如此,头顶上还有根呆毛。
看上去,就有种想让人狠狠揉她小脑袋的冲动,连他自己都意外,冷酷无情的自己居然会产生这样的心思。于是,他一直克制自己——
只是没想到,多年后,他终于如愿以偿可以揉一把她的头发了,还是跟心中的感觉一样,毛茸茸的,带点暖暖的温意。
那些为她出生入死的挚友,不亚于自己对她的深爱,在她那个崩溃的时刻,完全趁此机会走进她的心里。可她对自己的执念之深,可以残忍到将任何人置之度外。
这真的让他惊也不是,喜也不是。
“就你蛮不讲理,居然趁我身体不适将我打昏,直接拐到你家里去。还搞得重重防御,不让我逃出去。”凌珖一抱怨,比例巴拉有些心里话都讲出来了。
男人眼眸微深,危险的味道袭来,淡淡道:“怎么,你还想逃?”
“我逃,你追得到我吗?”凌珖索性双手环上他的脖颈,朝他甜甜一笑。
他将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这次,我跟你一起逃。”
凌珖听了这话脸蛋微红。
天,这人开窍了,越来越会撩了……
见她连耳根也跟着泛红,他低低一笑,多少年以前,她的愿望就是能跟自己浪迹天涯,生死相随。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抛下一切,只要她能跟尽情欢笑就好。
“好啊,等事情都完成后,你陪我环游世界好吗?”凌珖躺在他的怀中,双手抱着他的腰,像个猫咪似的撒娇道。
只是,她能不能有足够的生命陪他走到尽头呢?
凌珖轻轻闭上眼睛,掩饰掉眼眶的微红。
“不光是陪你环游世界,哪怕整个宇宙,我都可以为你做到。”
“好啊,我可以穿上宇航服,登上各个星球了,这样指不定还能碰到外星人,我们是被选中的英雄,可以拯救宇宙,又可以历经一场刺激的冒险了。”
“想象力这么丰富的吗?”
“哼。”
宫迎飒轻轻拍着她的背部,看着半睡的她眼底尽是温柔。
“别拍了,我会睡着的,我已经睡了够久的了。到时候梦到一堆关于我跟你情敌的美好回忆,你可别怪我。”凌珖呢喃了一声。
“嗯?你跟我情敌的美好回忆?”
凌珖闷哼一声,“反正我梦里面全都是对你的差评,一颗星都没有。天知道,我怀着孩子多辛苦,两个小家伙呢!而且我还被人嘱托,照看好另一个孩子,那孩子指不定还是你未来女婿呢!”
听到她梦中全是对自己的绝望和埋怨,宫迎飒心头再次涌上了苦不堪言的滋味。没想到当她醒来的时候,一点计较怨恨的意思都没有。
他压下了这些想法,又问了她另一句:“我的上门女婿?”
“炎亦烽呐。”
“炎亦烽,谁?”
“可以说,是现在的皇甫炎漨吧。事情太复杂了,我懒得讲,说起来这件事情大半也起源于我,这孩子,和另一个孩子都受了天大的苦。真不知道他母亲心里面究竟怎么想的,我可做不到人家那么狠。”
“你听说过炎刑和析暝这两个名字吗?”
宫迎飒听到这两个名字后深深地蹙起了眉,一下子好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然后一副恍然的神态,原来如此,原来这个孩子是他们俩的后代。
“你知道?”凌珖眼中闪闪发光,炎刑那个人她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只是跟他的妻子有过几次数面之缘。
“没想到你居然与这两个人搭上边了。”宫迎飒对她笑而不语。
凌珖打了他手臂一下,“别卖关子啦,快点告诉我啦!”
“从前的宫家倒是与他们是世交。都是些很复杂的迁变,炎刑埋伏在析家多年,析家千金却为他自取灭亡,因此害了整个家族诛灭。前一代的罪过,由后一代来补过,听起来是不公平却也是世人常理。家族的庞大,根基的祸害也就越多,谁都料想不到会出现怎样的意外。”
“我倒现在都不大明白你这六大家族,五大家族的,你为什么会退出?”
“退出是明智的,当然也有其中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你。”
“为了我?”凌珖歪头问道。
宫迎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在那片火海中化为灰烬,我难道不该去查吗?融入五大家族,就意味着自身会被一股无形的势力给控制,只有抽身我才可以查出当年因果。最强者都喜欢单独行动,那些力量还不足以强大的反而更喜欢合作。就好比,一根筷子容易折断,但是好几根筷子绑在一起再折,就再也折不断了。只是,析家和炎家都属于参天大柱。”
“不屑于与这些家族同流合污,就属于最强者的那种?”凌珖朝他笑着问道。
“没错。只是最后也已经被灭族了,也不排除有五大家族的人在其中动过手脚,包括你的那位青梅竹马。”
“寒厉,是寒家吗?”
“是的。”
凌珖深深叹气,“唉,搞什么嘛。寒厉以前对我倒是大呼小叫的,一副臭屁的拽样,没想到自己的家族居然是那么不择手段的,害得本来挺好的他也走向扭曲。”
“人都死了,想他做什么!”
“你吃醋啦——”凌珖调皮地一手捏了捏他的鼻子。
“胆子大了你,嗯?”
男人的唇息擦过了她的耳畔,让她脸颊稍稍发烫,心尖也抖了下。
“别别别……”凌珖有点适应不了跟他那么亲近。
宫迎飒眼色微暗,声音略微沙哑道:“我们都彼此负距离了,还那么害羞?”
有点伤脑筋,他与她“深入”交流得实在太少了,她的第一次又是进行得那么仓促,而他也毫无知觉。当她被他拐入家中的时候,他也是处处对她尊敬,尽量克制自己,不能够让她受到过大惊吓。
“怎么,你喜欢我热情?我热情起来,恐怕你抵也抵挡不住!”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不是记性不好,她以前可是每时每刻想着怎么把他吃掉才好!
“哦?我倒是很期待我会怎么抵挡不住?”自己已经俯身而下,而她却条件反射地用双手抵在自己的胸口上,他略带邪佞的一笑,反而让凌珖脸色更烫了。
他怎会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以前这个小家伙还真是每时每刻想着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偷亲自己,哪怕碰到了他的手都会兴奋一整天。自己搞得什么都很懂的样子,其实什么都不懂,遇到实际上的行动时立刻怂成兔子。
“这是医院啦——”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他突然抽身而退,此刻凌珖却是脸色大囧,差点气得想要一口咬死这只大冰块。
不,冰块不形容‘只’,是咬死这只大冰怪!
这个时候,忽然不知哪里想起了一阵阵‘滴滴’的电子声。
“什么声音?”宫迎飒蹙眉问道。
但是凌珖却在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这个是宫粼那小子给自己的通讯器,万一他不在的时候,自己遇到了危险,就是调动一批光影社暗部势力的人。
“你放在哪儿了,快给我。”凌珖见自己手上的手环没有了,哪个通讯器就黏在上头,她急着朝宫迎飒问道。
宫迎飒明白过来是那个手环了,然后走到了一处,打开抽屉拿出了里面的手环,因为她要吊水的关系,于是他就顺便拿了下来。
“快给我。”凌珖接过了手环,立刻打开了通讯器,暗声道:“什么事?”
“粼少爷他已经两天有余没回来了。”
听里头的声音是个男的,宫迎飒眉宇间顿时不悦了起来。
“他不是经常不在社内的吗?”凌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头知道这件事情很严重。
里头的声音回道:“那天,粼少爷曾吩咐过我,如果他两天之内没回来,并且也联系不到他的话,那就基本上回不来了。”
“他不是有好几次离开好多天,完全失踪了一样?”宫迎飒也说了句。
凌珖微凉地看了宫迎飒一眼说道,“不,这几天他都有认真处理分内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轻易出走的。你对你这个儿子,除了性子了解,其他方面你还真是漠不关心,你这个爹到底怎么当的?”
宫迎飒心口一顿。
凌珖对着通讯器说:“你继续,到底什么情况?”
那头着急道:“我倒是听粼少爷说他会去什么圣伦斯湾一趟,好像还有什么海中央的古堡之类的,但是行程很危险。我们收到过粼少爷的求救信号,但是我们已经几次试图联系他了,但是根本毫无作用,肯定是出事了。”
在凌珖听到古堡以及圣伦斯湾的时候,脑中一下子像是被什么炸药,噼里啪啦响声一片的炸开。
心口越来越痛,那个地方,那个地方……
曾经的“Key”组织……
曾经一起计划的未来……
凌珖眼泪不断,又很快将其收了起来,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他去那里做什么?”
“因为凌会长与寒朔统领一起去了那里!”
突然地,通讯器‘啪嗒’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凌珖心碎一片。
糟糕了,他们怎么会去那个地方?
宫粼曾经也是被囚禁在那个地方好多年。
窒息的痛一阵阵在胸口传来。
凌珖抓着宫迎飒的袖子,嘶哑说道:“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