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将他引到一个园子便退下了。
虽已是暮秋，园中却满是奇花异草，帝皇菊，蜀葵，蛇目，草黄决明，蓝楹错落盛开。
一位身穿金色凰纹墨菊掐牙缎袍的老妇人立在一株魏紫前修剪枝叶，听见声响，回头来看。
她慈眉善目，面色带笑道。
“既然来了，就过来罢。”
白衣公子上前行礼。
“在下慕容白。”
“老身晓得，慕容公子此番来何意，只说便是。”
“来寻我妻子。”
“哦？”黎山老母唇间的笑愈发深了，“不知慕容公子的妻子，所唤何名？”
“同宗慕容，复名青青。”
“这倒是巧了，老身这里虽也有个青青丫头，可她一未见过外男，二不曾婚嫁，恐怕便不是慕容公子口中寻的那位姑娘了。”
“老母...”
慕容白欲待再说，被她微微笑着打断。
“只是慕容公子千辛万苦而来，不让你一见反显的我不近人情，我便让你见她一见，只是我那丫头是不是你妻子，又愿不愿意跟你走，便不是老身能左右的了。”
还是方才那个藕荷衫子的女孩，将他领到一处小院，促狭道，“我先走了，公子自己进去问吧。”
慕容白谢过她，伸手去推那红漆木门。
并未落锁，吱呀一声便开了。
踏过门槛，看见院内有一青衣女子正执着笤帚扫地，微弯了腰，更显得瘦削，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慕容白来时便料想过许多种情形，也竭力想镇静下来。
可真到了这刻，真到见到她这时。
他才觉出自己早已溃败不堪。
哐当一声脆响，纯钧剑跌在地上。
慕容青青抬头来看，正撞上他目光。
他白衣白袍，容貌依稀当年，只是鬓边却已萧萧。
她忽觉自己口齿都凝住，手不自觉哆嗦起来。
“青青！”
他出声唤。
声音颤的不像话。
“是你吗。”
他一步一步慢慢走上前，慢慢伸出手去触她的脸颊。
她还是那样瘦，眸子亮晶晶的，下巴愈发尖了。
他感觉出自己眼中腾起雾气，开口艰涩不能言。
“是你么。”
她眼中迅速升起一层薄泪，却只一低头执着笤帚便要走。
“公子认错人了。”
腰上一桎被他紧紧抱住。
他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他在她耳边哑声开口。
“真的是你。”
她眼中凝着泪，咬着唇不肯回头，也不答应。
“你知道我刚才为何那般小心翼翼么？”
她感觉到颈间一阵温热水迹。
他的声音像是隔山隔海而来。
“我怕是梦。”
我怕若是大声些。
便又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