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谦逊,眸色深沉而不见底,叫人摸不清底细。
张尧愣了愣,片刻后却十分认真的看着简林安开口道:“不,简兄太过谦逊了,简兄这从尸体上问话的本事独一无二……”
简林安的眉眼闪了闪,见尸体查探的结果也查探的差不多了后,便开口道:“若是生前被分尸,那么在如此巨大的痛楚之下,定然会有声响,倚花楼来来往往的,想来也定然会有人知道这些事……”
她的话语顿了顿复又说道:“所以我想如今我们首要的事便是要把倚花楼昨日晚上在丑时到寅时之间还在倚花楼的人给叫到这来,逐一排查……”
张尧点了点头,心底自然也知道她说的对,于是便吩咐了下去,而因房间太小,于是便只留了人留守,他们便把倚花楼其余人都聚集在了一楼,就连那倚花楼里的仆人与帮佣都叫了过来,一个不落。
韩琦看着简林安的眼神带着几分赞赏,遇事冷静而有条不紊,有着自己的一套做事手法,甚至对着被如此残暴对待的尸体也面不改色,这实在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能做得到的,甚至就连许多男子都是比不上的。
“张大人,审人之事便由你来审吧,在下在一旁听着便成……”简林安淡淡的笑道。
她的话语顿了顿,在对上张尧那张带着几分疑惑的眼神时,淡淡笑了,耸了耸肩指了指他身上的官服,轻笑:“我想,张大人的这一身衣服可比在下这一身衣服有威慑力的多,我们不妨找一间屋子,单独提审吧……”
张尧闻言,心底对简林安又认可了几分,点了点头,安排了下去。
房间很快便安排好了,找了二楼上边一个姑娘的房间,当然,是选了一间相对较为肃静的屋子。
只是在如何肃静,一进屋子依旧是摆的花花绿绿的带着一些脂粉味,这让从未在这种屋子内提审过人的张尧也有几分尴尬。
在什么样环境的屋子里审问,自然是对审问的结果有极大的影响的,把房间的气氛营造出一种紧张而肃静的气氛,自然会给被审问人些许的心里压力,而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夜审,在对待穷凶极恶的犯人时,会用灯光照射对方的眼睛来让对方精神崩溃,以达到审问的目的。
只不过如今他们面对的是老百姓,自然不能用这等折磨人的法子,但是选一件阴暗一些的屋子倒是可以的。
这间屋子房间朝东,窗户也比其他的屋子要小上一些,房间显得有些阴暗而深沉,一推开门,就连他们都能感受到一股子阴诡的气氛扑面而来。
简林安扫视了这房间一圈,发现的确是对比其余的房间要肃静许多,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把里边的花花绿绿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把屏风往里边挪了一些,扩大了桌子这一块的位置。
“想来住在这间屋子的姑娘应该在倚花楼是个受排挤的……”简林安喝了口茶,啧啧叹道。
张尧来了几分兴致,问:“为何?”
简林安指了指这房间的窗户和这房内床边的柜子上整齐摆放着的衣物,道:“屋内沉闷不透风,窗户小,整个房屋昏暗,这样的屋子在倚花楼内显然是地理位置最为差劲的一间,若是有客人来了,一进这,便会十分影响客人的情绪,若是受欢迎的姑娘定然不会选择这样的屋子……”
她朝着柜子旁走了过去,用手轻轻的捻了捻那衣服的布料,看上去精美的丝绸,捻在手里却格外刺手,她淡淡笑道:“如此廉价的布料制成的衣服,也被她如此整齐的叠了起来,也足以证明她在倚花楼的日子不好过……”
韩穆霖紧抿的唇微微扬了起来,一双凤眸定定的看着她,看着她这般自信模样,心底不由的软了几分,这样的独一无二的女子,何其有幸竟能被他遇见。
张尧心底是彻底服气了,他笑着叹了口气,赞道:“真不知简兄的心与眼是如何长的,倒总是能注意到旁人忽视的地方……”
简林安闻言,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面容上的神色不可置否。
其实,哪能有什么所谓的天才呢。
你眼中的天才,不过只是因为他背后的努力没有被你所察见罢了。
第一个进来屋子的,是一张她十分熟悉的面孔。
姿容妩媚而娟秀,丝毫不差于清绮,一双细长而带着温柔眸色的瑞凤眼,眸中的神色不卑不亢,一袭湖水绿丝绸勾叠烟衫,下着月牙白烟纱散花裙,身披淡蓝色对襟薄烟纱,乌黑亮丽的头发被梳成了一个望仙髻,看上去倒是温柔而亲和。
“奴家绿绮,见过几位大人……”眼前的美人轻柔而恭敬的行了个礼,漆黑的眸子清澈而温柔似水,仿佛只要一眼,便能让人沉醉在这温柔乡里。
“起来回话……”张尧面无表情的开口。
“是……”绿绮面容上挂着淡笑,从容不迫的起了身。
“之前你可认识清绮?昨日夜半后,丑时到寅时之间你都做了些什么,可否能有人证实你的说辞……?”张尧连头都没抬,拿着笔在记录些什么,面无表情的把问题都一一抛了出来。
绿绮愣了愣,而后便温温柔柔的开口:“奴家与清绮倒也算的上熟悉,因奴家与清绮都是差不多同个时候来的倚花楼,所以自然要亲近许多,而昨日是清绮的大日子,而在她的初夜竞价结束后,约莫是戍时,奴家想在叮嘱着她一些事宜,因而拉着她到了自己的屋子里聊了一会……”
她的话语顿了顿,随即又十分诚挚的开口:“不过在亥时,清绮就离开了,而之后,奴家也一直没有出过房门,这一点应当隔壁屋的红云姑娘能证实……”
张尧点了点头,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底满是清澈之色,便嗯了一声,问道:“那你的屋子是哪一间……?”
绿绮笑了笑,道:“是在清绮的对面,走过去清绮的屋子要经过一个长长的走廊,而因为走廊是大门的原因,所以这一边并没有房间,只有一条长走廊……”
张尧点了点头,道:“行了,你去把红云叫过来吧……”
绿绮点了点头,恭敬的退了出去。
片刻后,外边响起了脚步声,一个身着红色衣裙打扮妖艳而露骨的女人推开了房门。张尧闻声抬起了头,在看到她的打扮时,眉心不自觉一皱,但却未曾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开口:“丑时到寅时你做了什么,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红云捂嘴娇笑了几声,眼底深处似有几分愉悦,她开口道:“大人,这是可没什么好查的,昨日我们可都瞧见了这清绮姑娘对张公子的恶劣态度呢,甚至张公子买了她的初夜后,她都没给好脸色,如今人又是死在她房内,她也畏罪潜逃了,这事不是明摆着的吗……”
红云的神色里有几分幸灾乐祸,也并未曾正面回答张尧的问题。
张尧皱了皱眉,声音冷硬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丑时到寅时,你在做什么,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隔壁房的绿绮有没有出过门……!”
言语冷硬,面容严肃而含着几分威严,一下就让红云面上的神色变了变,她讪讪的笑了笑,这才老实了,低头道:“丑时到寅时我就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因为昨日是清绮的初夜,所以客人都冲着她去了,我们哪还有什么客人,所以我哪也没去,只是在戍时的时候,听到隔壁房有动静,而后便在也没了动静……”
张尧皱了皱眉,继续问道:“戍时时候,清绮出了绿绮的房门,这一点你能确定吗?”
红玉不假思索的点点头,肯定道:“我看见了,清绮就穿着她在台上的那套衣裳,在戍时出了房门,当时我因为桌上热水喝完了,有些渴,想出去打壶水,所以恰巧撞见了,而后来一直到后半夜都没听到绿绮房里有什么动静……”
简林安点了点头,死者死亡时间已经确定,若是有人证明未曾出过房门的话,嫌疑基本上可以排除。而且这倚红楼的大多是女子,想来那般残暴之手段杀死的,也十分有可能是男子作案。
毕竟这种极为残忍的碎尸手法,和从尸体上看出来的那整齐的切口,凶手并不是第一次犯案,很有可能是职业杀手。
简林安的眸色深了深,看着红云离去的背影眼神深了深,朝着张尧开口道:“其实也不能全然排除外人作案的可能性,而且倚花楼昨日客人众多,人来人往的,实在难以排查干净……”
她的话语顿了顿,复又开口:“我想我们应该从清绮下手,如今很显然,清绮失踪了,这个案件跟清绮是脱不了干系的,而且……”
简林安眼眸幽深,面容清冷的开口:“张尧兄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清绮是绝不可能害张诺么……?”
张尧点点头,道:“记得,不过,简兄何出此言?……”
简林安笑了笑,眼眸里闪过一丝幽深,淡淡道:“因为,我昨日晚上,就在这倚花楼里,恰巧亲眼见到清绮姑娘对张诺说,你赶紧走,不要再这里逗留了,这里不……,她说到这里,十分奇怪的就停了下来,当时在下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可如今结合今日的案子,呵,怕是,里面另有玄机啊……”
简林安的眯了眯眼,白色的衣衫被窗外的微风吹得拂动了起来,一双眸色清冷而淡然。
韩穆霖闻言,脸色却黑了下来,他的眸色阴沉不定的开口:“简兄你昨日来了倚花楼……?”
他淡淡的笑了笑,漆黑如墨的瞳孔看不清神色:“真是好兴致啊……”
简林安闻言,见他那眉目里暗含几分愠怒的模样,有些讪讪的开口道:“就偶然逛逛,就逛到这了,恰巧碰见清绮姑娘初夜竞价,于是就来凑凑热闹……”、
韩国老见她那带着几分心虚而讪讪的眼眸,倒也觉得有趣,于是淡淡笑道:“不过也幸好你来了这,不然这次案子怕是定会认为是清绮姑娘是凶手了,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倒的确是不太像……”
简林安点了点头,认真道:“不止是这样,这清绮姑娘与张家公子应当是有几分情谊在的,而且昨日我就觉得十分奇怪,为何这清绮姑娘明明对张公子有情谊,但是在张公子花重金买下了她的初夜时候,清绮姑娘却并不高兴呢……?而且甚至还说,让他赶紧离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