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方黑着脸,脸色阴沉如雨。
堂堂渤海城城主之子,在这个生活了快二十年的渤海城里,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挫折?出门在外,谁不是捧着吹着拍着马匹。
今天,今天这个日子,莫非是渤海本地人的灾难日?连荣城踢到铁板,被林云闲踩。他呢?先是朱清流,再是杜飞文,然后又是林云闲,一个一个跟他过不去。蓦然间,原来这世界上深深的恶意并不是只针对连荣城啊。
林云闲开口招呼宋天方后,便朝场中走来。
旁边的柳浮萍见状不禁跟了上来,跟屁虫一般的杨忆道自然也不落下。
敖无双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这么好玩的找茬怎么可以少得了她呢,拉着敖无痕蹦蹦跳跳追了过来。
“林少,咱们往日可有怨?”宋天方冷着脸,问道。
林云闲左手托着右手肘,右手摸了摸鼻子,淡淡道:“无怨。”
“可有仇?”
“也无仇。”
“那林少何故与我为难?”宋天方黑着脸,目光逼视,有冷光闪没。
林云闲翻了翻白眼,道:“你俩在我们汇丰茶楼打烂了这么多东西,难道我不该找你们要赔偿吗?城主府莫不是想欺负我林氏钱庄不成?”
宋天方张张嘴无言以对。
“对对对,得赔,就得让他赔。嘻嘻嘻”
之前与杜飞云一起调侃宋天方的女声再次响起,随即便见到一名红衣女子朝林云闲几人走了过来。挥挥手打招呼道:“浮萍姐,你也在这里啊。哟哟哟,你的跟屁虫也在啊。”
话音刚完,红衣女子带着杜飞文已走到近前。她狐疑打量了林云闲几眼,眼珠转动,随即一副恍然之色。
杨忆道黑着脸,瓮声瓮气道:“苏清雪,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嘻嘻嘻。”红衣女子苏清雪嬉笑道:“那可不成,我不说话会难受死的,与其让我自己难受死,还不如让你难受死去。”
杨忆道气急,哼哼两声,朝着苏清雪旁边的杜飞文道:“飞文,你也不管管吗?”
杜飞文莞尔,一脸笑意没有回答。
而苏清雪反而一阵咬牙切齿,小母狮子般挥了挥拳头,喊道:“要打架吗?”
旁边原本出来找事的林云闲一副无语的模样,这谁是主角啊?我事还没完呢,你们打招呼能晚点打吗?不过看到对面的宋天方同样是黑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顿时心里好受了点。
“宋少爷,我们的事咋说呢?酒楼的赔偿怎么处理?”林云闲道。
“我赔,你要多少?”宋天方憋屈道。
“那个,我没钱。钱都被他抢了。”旁边的朱清流一脸无辜,脸色微红微憨,有些不好意思道。
林云闲一愣,随即白眼一翻,道:“本少做生意从来不管有钱没钱。林氏别院就隔三条巷子,十里路。你们没钱可以去哪里贷款。无抵押,可贷款项大。有需要你待会可以过去咨询。”
顿了顿,他蓦然朝着茶楼四处,高声喊道:“在座的各位,只要拥有先天境界,谁需要钱都可以过去找孙掌柜哦。无抵押,款项大,出账快。”
朱清流不禁眼神泛光,无需抵押,这对自己这种身无长物且又急需钱的穷光蛋来说,不正是量身打造的吗?
“咳咳,言归正传,我们谈回赔偿事宜。掌柜的,在不在?”林云闲轻咳两声,继续说道。
话音刚落,刹那便有回应。
“在在在,少庄主,小老二在这里。”
只见一名身着锦缎长袍的富态老者,蓦然走出,从一名旁观者,片刻变为当事人。
渤海城并不比麟城,法制森严。平常时候,茶楼出现先天高手打架斗殴,除非茶楼里的先天护卫镇得住场子,才敢出面索赔。而像这种涉及到城主府少主的神仙打架,索赔之事,茶楼是提都不敢提的。
林氏钱庄虽然大牌,可不是谁都给几分面子。大东家没在,茶楼的经营其实吃的还是茶楼掌柜的面子。
息事宁人便是茶楼掌柜的一贯作风。这回有林云闲在,窝囊了几次的他总算可以扬眉吐气回了。
林云闲见掌柜这么麻溜,不禁颇有些讶异,笑道:“陈掌柜,云闲向您问声好了。大伯还时常念叨汇丰茶楼在您的经营下蒸蒸日上,一阵夸您是一位这样的人。”话说到后面的林云闲竖起了大拇指。
茶楼陈掌柜颤颤巍巍,老态的容颜,目光微微有些湿润,道:“承蒙大掌柜和家主看得起老朽,老朽......”
微微拱手躬身,便欲行礼。
话未说完,便被林云闲一把扶起,笑道:“陈掌柜,咱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不用如此不用如此。”
看着林云闲的这番作为,柳浮萍神情欣慰,杨忆道眼神讶异。
已经跟柳浮萍几人走一起的苏清雪不禁低声在柳浮萍旁边嘀咕道:“浮萍姐,你这侄子,这收买人心的手段炉火纯青啊,小小年纪,跟个妖孽似的。”
她乃芬洲洲牧之子,而观音宗总部又是在芬洲。与柳浮萍两人皆是芬洲年轻一辈的名人,多次往来后相互熟悉,她对于柳浮萍与许梦白的事情多少也知道一点。在知道林云闲的身份后,便已恍然两人为何会出现在一起。
柳浮萍莞尔一笑,低声道:“他家全都是做大生意的。有这手腕很正常。”
场中。
林云闲扶着一脸感激近乎泪流满面的陈掌柜,缓缓道:“陈掌柜,这次叫你来,是想让你算算这损坏的东西有多少?价值几何?好让他们赔偿。毕竟算账这方面我不是很懂,找你我比较放心。”
陈掌柜神情严肃,点点头道:“少庄主,定不负你所望。”
林云闲点点头,眨了眨眼睛,道:“这些葵花木椅子和章龙木围栏,在这东洲的价值跟麟城是否一样呢?”
陈掌柜一愣,随即脸色古怪。这明明就是普通的榕木,哪里是名贵的葵花木章龙木。
心思急转,随即点了点头,道:“容老朽清点清点。”
旁边的杨忆道看着两人如此明目张胆睁着眼睛说瞎话,突然有点理解为何林氏钱庄能坐上天下第三财团的交椅。
片刻后再过片刻。
陈掌柜缓缓走来,清咳了两句后,道:“少庄主,损失的东西大概值五百两银子。”
宋天方闻言一愣,随即爆喝道:“五百两,你们怎么不去抢?”
林云闲撇撇嘴,道:“葵花木和章龙木都是名贵木材,若是按麟城的行情价,损坏的这些至少也得八百两左右。陈掌柜说五百两,我都有点看不起渤海城的消费水平了。”
陈掌柜面露尴尬之色,道:“少庄主,渤海城的消费水准确实比不上麟城。”心里却一阵嘀咕,没想到翻了五倍的价格喊了,少庄主还嫌少。不愧是林氏钱庄总部长大的,从小见过大世面啊。
宋天方再次一愣,脸色再次一黑,狐疑道:“你坑我的吧。谁开茶楼会用名贵木材做桌椅板凳。”
“林氏钱庄就是啊。你这不是看见了吗?”林云闲笑道。
“这确实是葵花木和章龙木,我可以作证。”红衣苏清雪嬉笑说道。
“我也可以作证。”杨忆道同样保证道。
宋天方脸色阴沉如雨,默不作声,眼神莫名,时有冷光闪烁。
他打量着林云闲半响,思虑到最后方道:“行,我赔。”
林云闲呵呵笑道:“城主府就是财大气粗啊。两人一人二百五。”
形势比人强,宋天方看着对方明显欺负自己的阵营,最终还是选择憋屈服软。
城主府在这渤海城里确也是一方了得势力。但与在场众多洲牧之子,圣地弟子,钱庄少庄主比起来,那就弱了。
打打不过,拼家世背景,同样拼不过。憋屈又能如何?
朱清流脸色垮了下来。苦着脸道:“打次架竟然这么贵。长这么大我都没见过二百五十两是长什么样的。能不能少点打打折啊。”
连纨绔跋扈的城主之子都认栽了。他一个平平凡凡的散修,又哪里敢说句不赔。此次第一次出来游历,应那死鬼师傅的请求,听师傅的话,为了满足他的心愿,来到了这次狩猎赛的主场上。
不曾想,江湖水深。刚踏入渤海城,便入了套,钱财被盗。
追讨过程还身受重伤,若不是遇到猎妖者陈氏三兄弟。估计连命都得交代在那可以望见天地奇景的望海楼里头。现在想想,其实那里作为埋身之所也是不错的选择。
如今,再次听师傅的话,退一步海阔天空。他把一百多两的盘缠都不要了,就只要了块死鬼师傅的纪念物。东西是拿到了,可转眼间还得赔偿人家两百五十两的损失。他一穷光蛋哪里有这么多钱?买了他还差不多。
林云闲笑道:“不行。虽然我挺欣赏你的,但给你开了先例,你让宋天方宋少爷情何以堪?不过顾忌到你确实身无分文的可能,你可以前往林氏别院找孙掌柜借贷。林氏的新生意,就像我刚说的,无需抵押,免担保,出账快。”
朱清流黑着脸,一脸苦涩。他可不相信这世上有免费的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