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仰躺在沙发上任由着小艾在脸上给她滚鸡蛋。
视频里巴京恼怒的声音不绝于耳。
“都是一个公司的,非要闹得这么难看吗?”
“京哥,您当时是不在,那微博上的照片您也看见了,人是她先骂的,手也是她先动的,我姐才是受害者呢!”小艾替月白辩解。
“那米拉本来就一身臭脾气,你们没事干嘛惹她,再说了她要拍正刊就让她拍好了,你这才刚开始,以后的机会多了去了!”
小艾嘀咕:“又不是我们不让她拍,人家杂志社的人都瞧不上她,没看到今天在微博上都帮我姐说话呢嘛!”
声音虽小,还是被巴京给听了个清楚。
“放屁,他们会帮你说话?他们那是在借着你们俩的恩怨替自己杂志炒作呢,俩大傻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小艾这下没话讲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只要米拉处于舆论劣势,她心里还是痛快的。
月白倒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丫现在肯定已经闹到朱谨那边去了吧,指定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告我黑状呢。”
巴京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一大早就闹过了,闹的朱总没办法,只能把你刚接的那个代言给她了。”
“Z-mei彩妆?”
小艾头皮一紧,那可是月白第一个国际大牌的代言。
“是啊,要不然哪儿那么容易就算了。”
“您可真舍得。”
介于巴京曾经是米拉的经纪人,小艾的语气里不无嘲讽。
月白到不以为然,翻看了一下下午的行程,“这么说下午关于Z-mei的通告取消了?”
语气里甚至还带着点小惬意。
巴京愁云惨雾道:“米拉这会儿已经在去Z-mei公司的路上了。”
“刚好,我今天可以休一整天的假。”
本来还想着一上午的时间去趟南陵有点赶。
巴京见她一副不思进取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就作吧,再这样作下去别说休假了,离失业也不远了。”
挂断之前还不忘意味深长的警告她一句:“米拉背后有人,你丫以后给我离她远点。”
小艾挂了视频,继续用鸡蛋在她脸上滚着,学巴京的口吻道:“米拉背后有人……吓唬谁呢,哪个女明星背后没人。”
月白挑眉:“那你倒是说说,我背后有谁?”
“时弘集团董事长时霆钧呗,网上不是一直在传么!”
“这个谣言已经不攻自破了。”
“也是,若真是时霆均的女人,谁敢把你揍成这鬼样!”说完突然意识清醒:“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一半一半!”
这一巴掌挨下去,有得有失,哪能桩桩件件都计较,她拂开小艾的手“你别再给我敷了,一不小心给我敷好了,我还怎么去给苏靳源看看什么叫我见犹怜。”
正说着,电话就响了,月白一边站起来换衣服一边指挥小艾。
“接,不管是谁都说我今天没空。”
小艾自然知道苏靳源的忌辰是月白头顶天的大事儿,心里想好了一套说辞接起电话却立马词穷了。
月白边往身上套一条浅紫色的碎花裙边看着小艾一脸酱色的幽幽朝她瞅过来。
“姐,你又撞人家车了?”
赶到对方指定的4S店,月白远远的便看见时温恒长身玉立的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抽烟。
天色暗沉,他穿着件黑色的风衣外套,里面白T,休闲长裤从风衣下摆延伸而出,显得整个人格外修长笔挺。
月白一脚刹车,隔着暗黑色的玻璃欣赏了一番,这男人,这身段,不当模特还真是可惜。
时温恒一根烟抽完,就看见那辆小巧的红色mini不急不慢的开了过来。
他捻灭了烟头随手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两手插兜,微眯着眼睛等对方过来。
对方在一个左右宽阔的车位上前后挪了六次才缓慢勉强的压着线停稳。
他回想起刚刚电话里那个压低了的女声“姐,你又撞人家车了?”眉头锁了锁,这个又字,足以证明受害人还不占少数。
她穿着一身浅紫色的碎花裙,脚踩着一双白色的帆布鞋,胳膊露了一半,大腿漏了半截,肤白似雪,成为这一片暗沉天幕下的唯一一抹亮色。
时温恒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女人都不怕冷么,这种天还要露胳膊露腿。
月白走到他面前站定,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四处打量。
“你车呢?”
他的目光扫到她的侧脸上,细白的脸颊在墨镜的遮挡下隐约还能看到红肿。
“在里面修,不过得两三天才能取。”
“好,我先去付钱。”
月白拎着包欲往里走,时温恒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细弱无骨,不盈一握,而他的手掌宽厚有力,温暖十足。
“不用了,我现在没车,你送我去个地方。”
月白低头瞥了一眼被他抓在手里的手腕,他便十分淡定的收回了手。
“那我还是赔钱吧,待会儿还要去南陵呢,没时间给你当司机。”
他嘴角微微上挑,连眉毛也扬了扬,径自便朝着月白的车子走去。
“刚好,顺路。”
月白顶着两片硕大的墨镜站在阴云密布的空地上“这都能顺路?”
想想他那辆威武的大G修起来应该也要不少钱,自然是当司机更划算些。
便欢快的甩着手里的包大摇大摆的跟过去。
时温恒停在mini微微翘起的引擎盖旁,抿了抿嘴。
“你这车确定不用检修?”
“不用了,反正修了还得撞,能开就成。”
说罢看着一脸叹服的时温恒,很是挑衅道:“总裁,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对方一个不屑的眼神,拉开车门便上了车。
小巧的车子让身材高大的时温恒坐的颇为紧迫,他沉着脸将座椅向后挪了挪。
月白像算命先生一样从镜片上方看了看他,“我说时总,您那么大一老板难道就没个司机吗,何必跟我这儿受委屈呢!”
“私人行程,不想有人跟着。”
月白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神又幽幽的飘了过来。
“不拿我当人算怎么回事?”
他神色沉了沉,语气生冷道:“今天太阳很大吗,开车能不能把眼镜摘了。”
月白咧起嘴角笑了笑,没心没肺的样子,露出一拍整齐的贝壳牙。
不过发动车子之前还是将眼睛摘了。
“我就是怕吓着你。”
受伤的侧脸刚好正对着时温恒,她今天脸上半分妆容都没有,眉目清秀,眼波流转,云淡风轻的样子更衬的那片猩红格外刺眼。
时温恒的心蓦然的沉了沉,她发现这个女人在荧幕上总是光彩夺目像暗沉夜色里的星芒,可私底下却又清淡的像暴雨过后的晴天晴,饶是有些捉摸不透。
“脸怎么了?”
“被猫挠了!”
“老虎那么大的猫才能挠出这么大的爪印吧?”
月白笑嘻嘻“可不就是一母老虎么!”
时温恒扭了扭脖颈,看向窗外,语气冷淡道:“又没干什么好事儿吧?”
月白走错车道,停在右转向车道上纹丝不动,身后被堵着的司机狂按喇叭。
这个“又”用的很是玄妙啊。
“我可是良好市民,道德模范,行业标兵,什么时候干过坏事了!”
时温恒扭回头看她,神情坦然,脸不红,气不燥,眼神丝毫没有闪烁,果然会演。
“就冲你这句话,怎么没被打死。”
月白语塞,若不是因为先撞了人家的车理亏,估计早一脚把对方蹬门外去了。
车停到了南陵陵园入口,二人下车去旁边的花店买花。
月白一进去老板便熟稔的开口招呼:“又来看男朋友?”
“是啊,跟往年一样,来枝玫瑰。”
老板无奈的笑了笑,在一从黄白菊花中抽出那朵红艳艳的花,也不用包裹,光溜溜的递过来道:“早知道你今天会来,在花棚里特地给你剪了一枝,真是新鲜了,来这南陵买玫瑰扫墓的,也就独独你一个了。”
月白接过花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我又不少你钱,一朵话卖一束的价格方圆百里不也就你一家么!”
老板搓搓手笑道:“那倒也是。”
说罢看了看她身后的时温恒,脸上露出些讶异之色,低声问她“今年终于想开了,不是一个人来了?”
月白斜睨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我们俩各扫各的,给男朋友扫墓谁敢带其他男人,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时温恒脸色沉沉若有所悟的看着她,要了束白菊花转身便走。
老板焦急喊:“还没给钱呢!”
月白拦在门口说:“我来我来。”
老板:“不说你们不是一路嘛?”
“欠债还钱,谁让我欠他的。”
月白付好了钱,匆匆赶上时恒温说:“按道理来讲,这种钱我不该替你付。”
“我兄弟不会在意这些。”
他的声音异常冷漠,仿若南陵上空的一阵山风呼啸而过。
平时他来基本上都是两手空空,点两支烟抽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两句话,或者沉默着坐上半响,俩大男人,谁稀罕花呢。
“你来看你兄弟啊,他怎么走的?”
南陵面积巨大,从入口走到墓区还要走上一会儿,月白手拿着玫瑰抱着胳膊跟他闲聊打发路程。
“车祸。”
时温恒虽面色冷寂,到底还是她问一句,回一句。
“你经常来吗?”
“偶尔。”
“几年了?”
“五年。”
这么巧,和苏靳源同一年。月白微微愕然。
“他也是泳队的?”
“嗯!”
“叫什么名字?”
顿了顿,只听前面的男人声音暗沉:“康宸。”
确定了不是一个人,离奇的巧合。
她没什么可问的了,见对方也不吭声,便道:“你难道就不想问问我?”
“没兴趣。”
对方的语气依旧决绝,没有半点温度。
路上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又冷若冰霜了。
月白抱紧了胳膊,这男人真跟这天儿一样,阴晴不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