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冷呼,让尚在僵持状态的白玉和马战二人一瞬间分了开来。
白玉理了理自己的衣角,从一侧从容的走上前来,对着马文才行了个礼,缓缓开口道:“回少爷的话,适才奴婢走得急,未曾发现屋中正有人走出,因此发生了碰撞,马战见奴婢摔倒,顺手扶了奴婢一下。”才怪!
说起这事,白玉贼想敲开马战的小脑袋看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早起后打算去祁大夫处问问马文才的伤势如何,此间顾着自己手中的东西,并未发现屋中踏出一脚,于是马战只跨出的那一脚成功的将她跘的身子朝前倾了去。马战反应也迅速,见自己跘了人,赶忙伸手去抓。白玉自是被其快速的抓住了右手往身前一带。
事情发展到这里本应皆大欢喜,可坏就坏在马战看清自己所抓之人之后,就像是见鬼一般的把手放了开来,若不是白玉反应迅速,连忙抓住了其袖口,恐怕早就身形不稳的倒了下去。
白玉本身并不柔弱,此间一抓住马战的袖口,马战有些大惊,连忙朝后退了去,适时白玉又未松手,于是她便连人带着身子的朝着马战那方倾去。二人猛地发生碰撞,白玉伤在左手,发出一声闷哼。马战却是不知为何的不敢再动一分。
于是马文才一行人一过来,便见着了光天化日之下一对年轻男女相拥在屋前,从他的角度来看,极其暧昧又极其亲昵。
白玉上前解释了一番,又观其二人不像是那么一回事,马文才心里信了六分,他淡漠的点了点头,目光从白玉身上扫到了马战身前,轻轻皱了皱。
“马战跟着进来,姑姑退下。”没有多余的话,他今日心情欠佳,看什么都越发的不顺眼。
马战一言不吭的站到了马文才身后,白玉却是抬头看了眼板着个脸的某人,道:“如此,奴婢先去找祁大夫,稍后再来少爷身前伺候。”她对着马文才福了福身子,小步的朝着外方走去。
马文才没有开口阻拦,白玉一走,此处没了敢主动说话的人,众人按着马文才的吩咐,相继走进了关押着姚五李三二人的地方。
姚五被马文才击中了胸口,早已气绝身亡,倒是李三,虽然废了只眼睛,又被马文才毫不犹豫的踢中了男人的那个地方,尽管此时也是要死不活的,可好歹比姚五好些,他暂时还有条命在。
不过,马文才留着他这条命,可不单是为了放他的,他有此耻辱,全是这二人的原因,他说过他要这二人..生不如死!
在榻前躺着发着低烧的某人被一盆冷水泼醒,此间一张开眼便见着了一双极其阴狠的眼神...
马文才是如何处理这二人的,估计府中除了骁勇善战四人没人知晓,只知道一个月后,杭州城郊外多了一具被剃的体无完肤的尸骨,而杭州城有名的烟柳巷内,却多了一名身量较小的伎者,房事上不会勃.起,恩客可以肆意玩弄,价格低廉,一时之间,前来尝试者数不胜数...
关于马文才元宵夜被劫一事,至此也告了一个段落。
既然无人指使,马文才将伤养好之后,生活该怎样便怎样,看起来是丝毫未受影响,可也只有亲近之人知道,自家少爷在武学上越发的刻苦了。
太守马政这边在第二日酒醒之后,管家马秦便将元宵节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报了上去,可那个时候马文才早已将事情处理妥当,马政思量着再去只会显得他太过在意和关心,男儿太重感情并非好事,他马政的孩子,自然是杀伐果断的,断不可能像个姑娘一般。念及此,马政忍下了想去关心马文才的冲动,只派了管家马秦去查看一二,顺便传达自己的指责,连带着将骁勇善战四个书童又罚了一遍。
而白玉倒是因着救助有功,被太守赏了些东西,不过这些东西,白玉并不怎么在意便是了。她如今更在意的,是马文才对自己的态度。
按理说经过了那一夜,二人关系应该近了一分才是,可那天清晨之后,她每次见着马文才对方都是冷着一副脸色,她纵使开口询问些什么,对方也都几句便将她打发了,白玉实在是没弄明白自己究竟是何处做错了。
除了这处奇怪的地方,马战也很奇怪。
他有时会帮她做些事,尽管她不需要他添乱,可他依旧坚持,他有时出门时也会问她需不需要带些东西,那木着个脸询问的样子,不知道的许会以为是她强迫的。她记得,其中好几次马文才还撞见过,那时马战对着马文才点了点头,她只见马文才脸色小小地一僵,这二人打得哑谜,一个人她就够奇怪的了,现在两个人合在一起,她便更加摸不清头脑。
不过时间总是流逝的飞快,一眨眼,春天的步伐悄然而至,厚厚的冬衣在逐月减少,白玉迷迷糊糊的在太守府又呆了一个多月。
正所谓二月二,龙抬头,这边太守府内自除夕那夜之后,却是又在今日再次热闹了起来。
杭州太守唯一的嫡子马文才,在今天庆生,因着其父的关系,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达官贵人门阀士族竞相前往,一时之间,太守府内迎来了今年最热闹的一天。
今日,马文才被马政强制带在了身边,因着还在孝期,他穿着的很是淡雅,一身白色绣纹锦衣长袍,腰间别了一块云龙玉佩,头顶弱冠,小小少年,现下敛了气息,倒极易让人生出好感。
面对众多宾客,马政不耐其烦的带着马文才前去相认。
马文才的个子自元宵节后,短短一两个月长得极快,他心里对自己父亲的算盘清楚地很,莫不要以为他不知道这是打着为他庆生的幌子实则对与官场上众人相交。今日来的大部分客人,定然都是他父亲这一系的,他心里虽然不喜,可这些确实可能成为他今后为官的助力,所以他再不甘愿,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文才,这是你的王卓然叔叔,按辈分看,你应叫他世叔。”应付完大部分宾客,马文才本以为到此便可以结束,哪曾想过了时辰竟然还有人来,并且看父亲的态度,来人身份还不低。
“世叔好。”马文才来不及多想,唯有想顺着自己父亲的话接了下去。
“哟~这就是世侄吧,长得可真俊~真是英雄出少年呐,我等闲人呐,都老咯~”王卓然踩着奴仆新铺的红毯走了上前,他看着站在马政身侧的孩子,眼中划过一丝满意和欣赏,只是他尖着嗓子说的话和迎面扑来的香粉味让马文才不动神色的皱了皱眉,不过这边王卓然顾着和马政说话,倒是没发现这个。
“卓然兄,你这就说笑了,数年不见,你这是丝毫未变呐,你就别打趣文才了。”马政老练的和王卓然客套着,很显然,王卓然对他这话很是受用。
“你这..”
“父亲,文才有些不适,想先回去休息会。”王卓然的脂粉味实在太浓,他的脸上擦了厚厚的一层粉,涂得雪白,马文才忍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避一避。
马政皱着眉看了一眼马文才,这边刚想训斥一二,倒是一侧的王卓然帮衬着说道:“世侄年幼,马兄就别强求了,你我二人数年没见,可得好好聊聊。”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马政,用手中的绣帕遮了遮嘴角,笑意甚浓。
“如此,还不先谢过你世叔?”马政毕竟和其相交数年,王卓然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一下也反应了过来,于是便也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文才谢过世叔,招待不足,文才事后再来请罪。”作为太守之子,马文才的礼仪学的十足,他先是乖乖的和王卓然告了罪,其次再退了下去。
撇开王卓然这个人官场作风不谈,他对马文才还是比较照顾的,马文才如此,他也没过多计较,马文才一走,他便又和马政二人“唠嗑”了起来。
这边马文才一个人独自回了后院,前院越是热闹,他的心情便越加烦躁。
今日太守府的大部分奴仆都在前院伺候,他此间一路走来,倒是没见着几个身影。前院喧嚣,马文才只想远远地避开,他一点都不想看那些人虚伪的嘴脸,不过是为了利益,便披上了那样的一层面皮,他看了数人,实在是心生厌烦。
不知不觉间,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停在了南苑门口。
南苑是太守夫人生前的住所,他母亲逝后,太守马政便搬了出去,如今这座院子,除了日常打扫的人以外,已经没人再过来。
马文才敛了敛目,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一片神色,他看了看已经有些萧零的院子,最后抬足跨了进去。
*
白玉这一日倒是比较休闲,她是女子,又来自兰陵萧府,身份高了一截,自然不用像普通奴婢般忙前忙后。因此她这边伺候了马文才用早膳后,便不再插手前院之事。
只是一整天都没见着马文才的身影,她心中难免记挂,天色渐晚,因着太守府宴客,今日小厨房并未开火,她不欲去前院用饭,于是便在小厨房捣鼓了一二,半个时辰之后,一碗香喷喷的素面便出了锅。
可惜的是,她此间刚欲用饭,一向耳力甚佳的她便听着外方奴仆讨论少爷消失了一下午,不知又藏在何处,因太守府上还有留宿的客人,太守让众人小心的查找,不要声张。
这熊孩子!
白玉顿时没了用饭的心情。
她是能感知马文才的位置的,知道其现下定然在太守府内,她也不太担心,只是无缘无故的喜欢闹失踪,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她还是去看看吧,莫要出了什么事...
想通这点之后,白玉从小厨房内走了出来。
她刚走了两步,似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又倒了回去。再出来时,也没什么特别,唯有适才被她放在厨桌上的那碗素面,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