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吱扭”声音响起,凌晨十二点钟,兖州福地殡仪馆停尸房,大门被人缓缓推开,冰冷停尸房灯光被打开,从房门外走进两个人来。领头的是个五十多岁男人,大家尊称张师傅,外号老正,祖辈是干倒斗生意,挖过墓、抓过鬼、扛过枪、贩卖古董、倒卖尸体等营生,改革开放后,在殡仪馆找了工作安定下来,一干就是几十年。
张师傅穿了件绿色军大衣,胸前大扣子个个扣上,大衣直接裹到小脚下,大衣看成色有些年头,包裹的密不透风。个头不高偏瘦,双手戴着白手套,右手拿着手电筒,睁着整个眼袋都掉下的双眼,在亮如白昼的房间中扫视,如回家般从容走进,背脊挺直走路实稳。
在其身后,亦步亦趋跟随着个少年,身穿牛仔裤T恤,外披一件黑色大风衣,张师傅的徒弟小鼎,这也是准备接他班的人。小鼎个子一米八,如刚大学毕业学生,长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戴着白手套双手紧紧抓住手电筒,双眼中透露着害怕紧张,头低着不敢抬头,也不敢离开师傅身边半步。
两人脚步声打扰了停尸房的宁静,明亮光线照亮整个房间,这里只存放着尸体,别无他物。前方空旷,周围密封,中央空调长年保持着低温,在前方中间有一辆运载着尸体的推车,两侧都是冷柜,其上密密麻麻贴着标签,冷柜中是一具具尸体,有刚刚死去不久的,也有无人认领的尸体。
停尸房很安静,两人的脚步声、呼吸声都可闻,“滴答、滴答”声突然响起,吓的小鼎弯曲着身体躲在师傅身后,双手抓住脖子上平安符,闭合着双眼,两腿都在轻微打着哆嗦。
张师傅面不改色,左手放在军大衣衣兜中,循着声音来源处,右手抓紧手电筒照射,仰起头,看着头顶中央空调,只见一滴滴水掉落下来“小鼎,胆子尽管放大些,行的正坐得直,有什么可怕。”
小鼎这才直起身,双手把风衣裹上,双臂交叉抱在怀里,紧紧跟随在师傅身后,双眼上下左右来回扫视“师傅,昨晚一次又送来了五具尸体,其中四具是警察,听说是、是鬼楼跳楼自杀的,这一个月不知从那地方送了多少具,也太邪乎了吧!!”
张师傅人称老正,不是他为人有多正派,可是从来不怕鬼怪传说,面对多么恶心尸体都从容自若,无论生蛆虫、还是面容腐烂不堪,都处理的妥妥当当,为人也和善,在殡仪馆中属于元老,有他坐镇也从来没有发生过灵异事件。
“小鼎,少说话,多做事。我们只是管理尸体之人,其他的不要多管闲事,做人安分守己才是最难的。”
“上面也真是,每次大半夜,都叫我们来清点尸体数量”
“就你废话多,现在周围几个殡仪馆,不时发生尸体被盗事件,况且这是我向领导请求做的,你有意见?”
“嘿嘿不敢、不敢,难道真如传说中所说,他们盗窃尸体,真的用来配冥婚、取尸油还是制僵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有鬼吗?”
“不信则无,信则有,小鼎,你来的时间短,以后自会把我的本事传授给你”
两人话说开后,害怕的小鼎又恢复了少年嘻哈本性,露出天真笑容,原本冰冷阴森的停尸房,随着两人讲话,都随之暖和些。两人又开始着每日必做的工作,清点尸体。如往常般抽出冷柜少许,检查着尸体是否还在,尸体被盗后闹了不少纠纷,媒体都在关注这个事情,所以检查也相对严苛。
小鼎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轻轻抽开冷柜,身体不敢正对着尸体,而是小心翼翼向左侧开,对尸体要保持着足够尊重,迅速扫描一遍马上又关上。想起师傅讲起条件艰苦时,天热下尸体发出恶臭,闻着让人作呕,现在条件多好,来麻痹着自己。
抽开四十三号冷柜,看着柜中尸体被黑色塑料袋捆绑的严严实实,正要准备关闭,“淅淅沙沙”声响起,黑色塑料袋动了。这下吓的小鼎愣住,双眼睁大瞳孔收缩,嘴巴张大,双腿打着哆嗦。正以为自己熬夜出现眼花时,尸体双腿在用力踢打着,“砰砰”声传开,尸体双手在撕扯着塑料袋,可被绳索捆绑,无法挣脱出。
小鼎左手握住的手电筒“砰”的一声摔在地下,在平躺干净地面摇晃几下,就不在动弹。冷汗从额头上冒出,脸色异常苍白,牙齿上下不断触碰,双眼中恐惧在不断放大,双腿颤抖下,一屁股坐在地下,双手撑在地面,近乎在地下攀爬往后退出,恐惧的打着结巴说道:“师、师傅,诈、诈尸了啊!!!!”
张师傅恨铁不成钢的瞧了眼瘫倒在地下徒弟,把手中冷柜关闭,就大踏步向四十三号冷柜走进,双眼直视前方,身体矮小瘦弱可却虎虎生风,一边训斥着徒弟“大惊小怪,尸体偶尔也会这样,正常反应。”
走进冷柜前,身体笔直矗立,拿着手电筒照射着尸体,双眼盯着被捆绑的尸体注视,却见尸体纹丝不动。停尸房又陷入安静,只有地下小鼎大口喘气的声音。用着手电筒照射了下旁边标签,确认是公寓跳楼死亡之人,灵魂很定不在,大大松了口气,扭转过头瞪了眼地下徒弟“小鼎,就你这个胆子,还是考虑其他工作为好。”
“师傅、师傅,您可千万别赶我走,不然我爹非打死我不可,我会努力克服的”
小鼎可怜兮兮的哀求着,赶紧从冰冷地面站起身,可身体却往后退后好几步,胆战心惊的瞧着四十三号冷柜。
张师傅并没有马上关闭冰柜,而是大胆的伸出右手,缓缓的深入冷柜中,想确认尸体,五根又短又瘦手指,就要触碰到黑色塑料袋中尸体。可是突然绳索崩裂,黑色塑料袋破裂,从中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张师傅的手腕。
这只手臂格外的白皙,白皙的没有丝毫红润血色,五根手指却十分修长,根根如葱,起码长也有十一二厘米,白皙光泽,根根指甲平整,似乎有修剪过。可在张师傅眼里,却完全没有心思欣赏美手,只感觉冰寒刺骨,这冰冷化为深深的毛骨悚然。
冷柜中的尸体开始不断挣扎着,双脚用力踢打,单手紧紧抓住张师傅,黑色塑料袋一寸寸撕裂,露出赤果果肌肤。这动静越来越大,响彻整个停尸房。
张师傅早年可是跟随家族长辈学过武功,对于各种忌讳也是了如指掌,就算是现在,一人打四五壮年不是问题,可是使出浑身力气,却也拔不出右手,尸体的力气出奇大。脑海中响起父亲提起的僵尸,这也是第一次碰见。左手丢下手电筒,从怀里取下个小荷包,用牙齿咬开,从其中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符箓。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张师傅嘴角急促念着咒语,拿着黄色符箓张贴在尸体额头上,一道黄色光芒闪现,尸体愣住,所有挣扎动作都停止。张师傅趁机挣脱出右手,大声的对着身后小鼎喊道:“快、赶快,去我房间把黑色小木箱拿来。”
迅速关闭冷柜,咬破右手食指,鲜红血液冒出,又开始念动着神神叨叨咒语,在四十三号冷柜上画上一道鲜红符箓,急速完成,而他红润脸色失去血色。
张师傅这才连连后退几步,查看着自己右手腕,并没有黑色痕迹,这才放下心来,连续喊了两次,都不见小鼎回应,扭过头却见徒弟早跑到没影。“噼里啪啦,呜呜….”声再次响起,冷柜尸体剧烈挣扎着,似乎随时要冲破冷柜逃出,每一次撞击,那符文就闪现出一道乳白色光芒,束缚着其中的尸体。
“僵尸,不太可能,可人类绝对不是,难道是借尸还魂,幸福公寓那个鬼地方,惹出的麻烦真不少,不行,要向假不正收费才行”
张师傅站在四十三号冷柜正前方,睁着惊讶目光盯着冷柜,双眼中没有恐惧,反而有一丝兴奋激动,自言自语猜测着。转身飞奔而出,奇快速度就算是壮年都无法做到,脚步如飞。“砰”一声停尸房门紧紧关闭,而张师傅却奔向自己房间而去,准备拿出多年没用的小木箱,大干一场。
宗景文不知在黑夜中沉睡多久,当再次睁开眼,眼前依旧黑蒙蒙一片。不过却发现自己在一个狭窄空间中,四面都被密封。而且温度极低相当寒冷,身体被严严实实捆绑,无法自由活动,低温下身体出现僵硬固化,如被冻成一具人体冰雕。以为这就是地狱,正承受着寒冰炼狱之苦,很确定自己生前时没有干过坏事,凭什么要受苦,难道是因为自杀。
正胡思乱想,也不做无畏挣扎,准备闭合上双眼,陷入沉睡中。可耳边却传来声音,有人在对话,模糊不清晰,不久狭窄冰冷世界在滑动,隐约一丝光线泄进来。对方难道是传说中的阴界执法者,不管在哪里,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身体开始用尽全力,却只能发出轻微声响,可是对方却发出惊恐尖叫声,“诈尸、尸体、胆子”等等词汇传来。
宗景文怀疑自己难道还活着,愣住了下后,身体挣扎的更加用力,想要大声喊出求救,却张不开嘴巴。一只手用力挣脱出,一把抓住对方手腕,有着温暖体温、是有生命的。然后额头上莫名被人触碰下,咒语声音传来,又愣住了下,这节奏对方是把自己当妖怪鬼怪对付,反而很高兴,心中越发确定自己并没有死亡。
可接下来却是无尽黑夜,狭窄空间再次封闭,既然光明近在眼前,当然努力去争取。身体不断用力挣扎着,束缚他的绳索断裂,黑色塑料袋破裂,冰柜被硬生生推开。眉毛、胡须、头发都是冰屑,睁着双眼的头冒出,这画面在停尸房上演,如果有人看见,非被活生生吓死不可。
如一条毛毛虫,赤果果一丝不苟的宗景文,扭动着身体从冰柜中爬出。“砰”的一声,笨拙僵硬的身体掉在地下,身体似乎被冰冻太久,四肢一点也不听使唤,也说不出话来,在地下来回扭动着。
一双深邃的眼睛缓缓睁开,适应着强烈的光线,看着自己呆的地方,心中只想骂人,居然被人当尸体放在冰柜中。扫视着周围环境,一个个冰柜,摆明就是停尸房嘛!宗景文缓缓伸出麻木的左手,狠狠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如拍打在僵硬的猪肉上发出的声音,万幸感觉到一点疼,大口喘着气,这才确认自己不是在地狱中,并没有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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