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元年十月,卫朔正筹谋解决成汉,不成想遇到了天子驾崩这样轰动朝野的大事,不得已只能暂时搁浅原定计划。
“主公,刚刚接到江东急报,天子因病驾崩,太子已于五日前登基即位。”郭诵轻声道。
“风雨欲来风满楼啊!”
卫朔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他环顾周围幕僚询问:“诸位且先说说,天子驾崩对辽东有何影响?王敦会不会趁机再次举兵叛乱?”
正如之前高瞻所言,在辽东稳定中原、夺取成汉之前,必须保持江东政局稳定。可眼下司马睿骤然离世,必将让大将军王敦少了些许顾忌,很有可能会再次举兵叛乱。
而年轻的天子司马绍固然英武不凡,但他毕竟刚刚登基,在朝中根基尚浅,一着不慎很有可能导致晋室江山旁落。
“主公,以臣之见,王敦肯定会再次举兵叛乱,只不过在摸清形势之前,大将军应该不会轻易举兵。”
裴嶷首先给出了自己的判断,他坚信野心勃勃的王敦不会放弃眼前机会。
“臣亦赞同裴长史之论,王敦对新天子非常忌惮,早在上次清君侧时就有意废除司马绍的太子之位,只因王导从中作梗才作罢。而这一次王敦绝不会任由司马绍坐稳皇位,不然日后他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看来我辽东所谋又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啦!”
听了裴嶷、莫含所言,卫朔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原本辽东的计划是保持大将军与朝廷双方平衡,然后抓紧机会先拿下成汉,并振兴中原经济。未来假若王敦举兵叛乱,辽东便可站出来收拾残局。就算司马绍击败王敦独占了江东,在辽东已占据成汉的情况下,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然而天子意外驾崩,让江东局势骤然紧张,万一王敦挥兵直入建邺,实力弱小的司马绍肯定不是其对手。万一辽东救援不及时,说不定王敦会推翻晋室而独占江东,到时江左世家在别无选择之下只能依附王敦。而解决了内患的江东必然不会任由辽东攻取成汉,难不成还要重演三国旧事么?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世上之事十有八九难如意。”
温峤感叹道:“主公,天子驾崩固然有可能坏了辽东布局,但是我想王导与新天子应该不会束手待擒,说不定过段时间事情又会有新的转机。”
“退一万步讲,即便局势最终朝着最坏方向发展,对辽东而言也不全是坏影响,焉知不是塞翁失马?”
“哦?不知太真有何妙计,不妨细细讲来。”
“主公,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眼下辽东实无能力打过长江去,且先不说如何过得了江东水师那一关,单单是中原不稳、河北不定的情况下,辽东哪敢放手过江与江东世家争锋?万一辽东深陷其中,很有可能被牵扯太多精力,导致辽东分身乏术。”
“诸位辽东固然已灭掉了胡患,并且收复了整个北方,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且先不说江东,在西南依然存在着割据势力——成汉;在东北,高句丽仍然霸占着大晋土地未归还;在西方,原本属于传统势力范围的西域各国仍旧独立于大晋体系之外。”
“这些都需要辽东去一一解决!”
卫朔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太真的意思是让辽东的注意力暂时从江东身上移开,转而放在西域、成汉、高句丽等割据势力上?”
“没错,尤其成汉、高句丽皆有用邦交手段解决的希望,说不定还能免了征讨之苦。”
“好,就依太真之言,明日我亲自找成汉、高句丽双方交谈。”
众人刚刚计议已定,尚未来得及喘口气,却见陈安走进来禀报道:“主公,郗鉴求见。”
卫朔顿时了然道:“看来郗鉴已知晓建邺局势大变,有些坐不住了,想尽快返回建邺。”
“主公,眼下新天子最需各地藩镇支持,待会儿您不妨再做个顺水人情,明确表示辽东对新天子的支持。”
不出卫朔所料,郗鉴的确是来拜辞的,自得知天子驾崩、太子登基的消息后,郗鉴再也坐不住了,连联盟成汉这样的大事都被他暂时放下。
郗鉴非常清楚眼下建邺有多危险,说是危在旦夕一点儿都不为过。只要王敦趁机举兵发动叛乱,那朝廷将没有一丝还手之力。
此次他来拜见大司马,除了向辽东辞行外,他还要探探大司马对新天子的态度。毕竟有传言说司马绍当年在辽东考察时,与大司马发生过冲突。万一大司马卫朔‘因私废公’,不愿公开支持司马绍上位,对建邺而言不啻于雪上加霜。
“郗鉴拜见大司马。”
“道徽次来想必是辞行的,说起来我很欣赏道徽的才华,原本想着请奏朝廷将你留在辽东效力,可没想到天子骤然离世,想来道徽也没心思留在辽东了。”
卫朔说得云淡风轻,郗鉴则真真被吓了一大跳,倒不是他不愿为卫朔效力,而是这个邀请太突然。而且郗鉴也不是自由身,他是在职的朝廷大臣,除非请辞,不然他有什么理由选择留下?
“多谢大司马厚爱,只是臣职责所在,恐怕让大司马失望了。”
“哈哈哈,道徽所言极是,眼下江东局势风诡云谲,天子急需像你这样的人才,在下不能为了辽东利益,而让刚刚登基的天子少一臂膀。”
听到大司马言语之间对司马绍的支持,让郗鉴一直悬着心总算放回肚子里,他悄悄松了一口气道:“天子有大司马鼎力支持,一定会逢凶化吉稳定朝堂。”
“回到建邺之后,请道徽当面转告天子,就说辽东将不遗余力支持朝廷,谁要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辽东第一个不放过他。”
得到卫朔对天子毫不犹豫的支持,郗鉴顿时意气风发起来,他相信当王敦知晓后,定然不敢轻易举兵叛乱。只要司马绍渡过新皇登基最初的危险后,时间拖得越长,新天子的皇位做得愈安稳。
随后郗鉴带着辽东巨大支持,踌躇满志地踏上了返回江东的路途。
与此同时,卫朔也抽出机会正式与成汉、高句丽两大势力摊牌。
卫朔目光灼灼地盯着范贲问:“范丞相,还记得两年前,我曾对你说过什么吗?”
“大司马曾说,我主仁厚,在中原未定之前不会南下成汉,等日后大势已定,希望我成汉不要逆天而行。”
“范丞相记着就好,眼下到了成汉做出选择的时候了,不知成汉有什么想法?”
“这……”
范贲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卫朔,面对强势的辽东,成汉选择顽抗固然是螳臂当车,但要让成汉就此举手而降,不要说他也不甘心,恐怕成汉国主李雄也不会甘心。
“如此说来成汉还是选择了战争?唉,为什么人们总是不愿面对现实。”
卫朔满脸失望地看着李寿、范贲道:“说实话我对成汉很失望,原本你们会识时务,却没想到依旧顽固不化。范丞相可知,成汉一旦选择战争,等日后辽东兵临城下,你们将不再是朝廷的功臣,相反各个都将沦为叛逆。”
“对于叛逆,我辽东一向讲究的是斩尽杀绝!”
听着大司马如寒风一样的话语,范贲感到遍体生寒,他很清楚大司马这一次是认真的。
偏偏李寿破不服气的反驳道:“大司马为何认定我成汉会失败?万一战败的是辽东呢?”
卫朔只轻蔑地看了一眼李寿,连跟他解释的想法都没有。
只有范贲很清楚,在辽东的绝对实力面前,成汉根本毫无胜算。原本还想着结盟江东,如今随着天子骤然离世,江东已没有精力顾及成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