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这赵公公以前也是个圆滑的人，如今既然不是公公了，处处说话多少也是随意些。
我两人经常白天不见晚上也得件，算是比较熟识。
他这么说，我还是有些怔。着实因为他最后一句话，老奴何必怕事，总给我一种他其实有恃无恐的感觉。
我也就跟着笑笑，心想，该是不会有些其他说法的。毕竟赵公公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对黄凌忠心耿耿。
我对赵公公说：“赵公公既然说话这么实在，本宫问什么，是不是就答什么？”
着实是我心里突然就没底了。
以前总觉得赵公公人是不错的，无论问什么，都没怎么说过不行。现在皇上换成凌云遥了，可能他看着会不一样了？
赵公公如果根本不打算对我说实话，或者他心里还是想瞒着些什么，我完全就失去了先机。
赵公公问我，“娘娘为何犹豫了，有什么话尽管问老奴吧！”
我说：“前朝旧事，总怕公公不会给面子，说清楚。”
赵公公笑了，“娘娘这是哪里话。只要不伤了国体，老奴自然愿意说清楚的！”
我说道：“既然赵公公都这么说了，本宫就问个清楚。赵公公可知道慧娘娘是否有个私生子？”
赵公公一听眉头皱了起来，他看着我，好些时候没做声。
我就知道他肯定会犹豫。
我也不着急，慢慢瞧着他。
许久，他才叹了口气，“皇后娘娘对慧娘娘一直放不下啊！”
我点头，“本宫的确放不下。”
赵公公说道：“老奴并非有意隐瞒，只是这件事情，老奴知道的也不多。”
这么一说，怕是后面就准备隐瞒了，没打算如何跟我说实话。
“知道总比不知道的好，赵公公到底知道些什么，不如跟本宫说了。”我追问。
“老奴恐怕知道的没有娘娘多。娘娘不是一直在皇史库追查典籍，刨根问底么！”他笑了笑。
我怔了怔，问他，“赵公公如何知道？难道是先皇告诉赵公公的？”
赵公公点头，“先皇对皇后娘娘，也就是那时候的方女官当真是照顾的很，所以知道娘娘违背了宫规进了皇史库，也没有问罪。先皇还知道，皇后娘娘始终放不下慧娘娘的事情。”
我笑了，望着他，“原来先皇对我格外恩赐了些。”
“是啊。先皇对慧娘娘也是一往情深，才会对皇后娘娘做的事，一直不过问。”赵公公说。
其实我也知道凌文清可能猜到我对方慧的事情一直放不下，凌文清何等聪明，又是老江湖，毕竟在世时间比我长。
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吃过多少盐，看过多少事。
我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了他。
我问赵公公，“那公公是否能将慧娘娘的事情告诉本宫呢？”
赵公公说：“当年的确一直谣传娘娘有私生子之事。可是谣传的时候，太医院三位太医都诊治过娘娘已经不能生育，如何会有私生子？先皇自己也并不相信！”
这么一说，我就知道凌云遥的说法，跟他们是一样的。
我问赵公公，“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先皇对方慧姑姑怕是一直利用，才会跟本宫说对不起姑姑的话。这些事情，赵公公可知道？”
赵公公叹了口气，“人无完人，娘娘又何必揪心当年的事情。慧娘娘如今已经出宫或者仙逝，早就没人知道她的下落。人去楼空，何必揪心。”
“有些事情，本就不是轻易应该放下的。本宫既然跟她有些渊源，本就该问个清楚。”我说道。
赵公公笑，“皇后娘娘当真是执着之人。”
我没说话。
再说什么，怕是赵公公也不会说出有用的信息了。
我起身说道：“那本宫先告退，赵公公好生安歇，本宫自然还会再来看公公的。”
赵公公点点头，意犹未尽的模样十分明显。
我还未完全出去的时候，赵公公说：“娘娘，有些事情，不能说，不能问，不能想。”
我回头应了一声，出了养生轩。
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却也抓不住了。
我回去甘露殿，安公公见了我，小心翼翼的问，“皇后娘娘身体如何？”
我说：“本宫很好。怎么，皇上问你了？”
安公公脸上有为难之色，跟我说：“皇上刚刚询问娘娘是不是在甘露殿，奴婢不知道，这才过来看看，却没瞧见娘娘，不知道怎么回复皇上。”
我笑了笑，“本宫很好，没有什么事，你就这么回复皇上，不用担心！”
安公公应了。
安公公走了之后，我赶忙跟陈婧说：“走，去刑芙宫，我问问慧婆婆如何了，虽然柳绿一直照顾着，我也有些担心。”
匆匆忙忙的又朝着刑芙宫去了。
路上陈婧跟我说：“娘娘，您怀了身孕就该好好歇着，这么来回走动，对胎儿是不好的！”
我说道：“无妨，去看看再说。”
我两人到了刑芙宫，一路闻到百合花香。
没想到天冷了，还能开的不错，只不过也撑不了多久了。
去了后面偏室，里面此时已经生了炉火，显然慧婆婆有些怕冷。
我进去后，慧婆婆正巧瞧见我了，起身要给我行礼，我拉住她，“慧婆婆坐吧。”
此时的慧婆婆已经拆了脸上的纱布，之前见过的那张满是脓肿的脸，此时已经光滑了些，只剩下一些疤痕。
我忍不住说：“慧婆婆想必年轻时候也是个美人吧。”
她笑了笑，回答不了。
忙好了的柳绿接口说：“如此长相，若是年轻个三十岁，怕是也跟娘娘们一样了。”
慧婆婆摆摆手，意思自己才不是。
我问柳绿，“章天赐最近有没有来看过？脸上的疤痕，能不能去掉？”
柳绿说：“章太医好些日子没来了，不过留了一盒药膏，听说只要能坚持一个月，这些疤痕就能淡掉很多。但是想要去掉，至少要一年以上。”
慧婆婆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了两下。
柳绿跟我解释，“慧婆婆的意思是，她已经很满足了。她谢谢娘娘恩典！”
我笑了笑，“何必言谢。也是本宫欠了你的！”
慧婆婆点点头，没再说话。
我心里对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贴近感，我望了她半天，说道：“本宫素来也不是以貌取人的人。慧婆婆先前虽然脸上难看，我也经常去探望，毕竟我不是那种过分的娘娘不是。”
我又仔细的看了慧婆婆两眼，说道：“可是怎么今日慧婆婆的脓疮好了，我反而多了几分亲近感，好似我们的确是见过似的。”
慧婆婆望着我，笑了。
我也看不出来，她笑的什么。
她突然对我又跪拜了下去。
我被她吓了一跳，“慧婆婆这是做什么！”
她对我拜了三拜，才坐了回去。
我笑，“慧婆婆到底为何对我跪拜？慧婆婆你确认当年方慧娘娘是有私生子的？”
慧婆婆点点头，挥了挥手。
柳绿说：“慧婆婆说确定有私生子！”
我问她，“那慧婆婆，是你接生的吗？”
她点点头，又是挥挥手。
柳绿说：“慧婆婆说就是她接生的，确认无疑。”
这就怪了。
一路问下来，这个私生子就有几种说法。
慧婆婆应该没有撒谎，她也没有必要说谎。
可是凌云遥跟赵公公的说法也没有任何破绽，根本看不出哪里不对。
毕竟方慧不孕之事，我们早就听闻。
这才叫私生子的事情，没有被追究。
既然都没有问题，那么破绽在哪，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慧婆婆又详细的描述了一下那天私生子接生的过程。
柳绿在旁边不停的解释询问。
好歹，我脑子里出现了那个场景，算是知道，这不是慧婆婆瞎编的，确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