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火车站附近已经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这只是京畿之外无数货运车站中的一个,规模最多算是中等,平时进出的车辆也不是太多,很少有十分热闹之时。
但今天晚上,似乎是个例外。
已经有好几台货车在站台上等着了,站台上也是灯光明亮,却并没有人声鼎沸。
大伙都在安安静静地等着火车进站。
通常来说,在这种京畿外围小站上卸下来的货物,都不会太重要,真正重要的货物,就会直驶京城内的大站了。
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有这种夤夜开着大货车在京外小站等候装卸的情况出现。
当然了,货主着急,要连夜装车运走,只要办理了相关手续,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异常,更不会阻拦。
何况今儿个前来接货的,还是泰鼎集团的少东家王子敬,首都地界人称“敬少”的牛逼人物。
和他并肩坐在豪华黑色大奔后座的,是干瘦如同猴子一般的泰鼎集团高级顾问田启年田先生。
这是王泰坤的座驾,王子敬平时不喜欢这种方头方脑的黑色轿车,太老气了。
敬少喜欢开跑车。
香车美人,才是敬少的最爱。
不过眼下,毫无疑问,敬少是比较兴奋的。
他老子终于准备让他“接班”了。
尽管只是让他过来接一趟货,却也是前所未有的“大动作”,这个动作本身就意味着,王泰坤准备培养自己唯一的儿子了。
让他先半点正经事,只是培养的第一步。
考虑到王泰坤身体健康,还只有五十来岁,时间方面,是足够的。现在开始,好好培养个十来年,只要王子敬不是太蠢,太烂泥巴糊不上墙,基本就可以考虑接班了。
已经玩腻了香车美人的敬少,也该干点正经事啦。
“田叔叔,怎么还没进站?”
王子敬显得有几分急切,不是抬起手腕去看表。
早些时候,敬少挨了叶九一顿胖揍,当时大伙都以为这小子指定废了,脊椎骨说不定都已经被砸断,从今往后,基本上就得在轮椅上待着。
没成想叶九手下留了情,这不才十几天时间,敬少又变得活蹦乱跳的了,除了嘴角还有点残留的伤痕,几乎看不到其他痕迹。
似乎,也早已忘了当初那顿好打。
说起来,敬少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人家“记吃不记打”。
现在心情已经变得很好。
田启年稳稳坐在车里,微笑说道:“不要紧,会来的。就是一些边贸产品罢了,早点到晚点到,都无关紧要。”
看田顾问这心态,绝逼比敬少还要良好。
明知即将到站的货物中有一大批毒品,明知自己早已经被警察盯上,只要一被抓住,那就是万劫不复。却依旧还能如此镇定自若,田先生也不愧是大将风度。
“说得也是……”
被田先生这么一说,敬少兴奋的心情略略平复了些,却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问题。
“哎,田叔叔,那个叶九呢?去哪啦?”
“怎么,你还惦记着他呢?”
田启年看他一眼,饶有兴趣地说道。
王子敬哼了一声:“我当然惦记他了。这混蛋差点把老子打残废,我爸还没把他送进去坐牢,老子心中就是不服气!”
“那你还想怎么样呢?”
“老子要干死他!”
王子敬恶狠狠地说道,差一点就咬牙切齿了。
“好啊,会有机会的。”
田启年微笑着说道,语气很笃定。
“是吗?那他现在在哪?”
田启年笑而不语。
王子敬双眉一蹙,显然对田启年这个态度很不满意。
这个老田,就喜欢装神弄鬼,故作深沉。你特么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就一个“寄生虫”,嘚瑟个啥?
正当敬少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时候,一声悠长的汽笛声远远传来——火车进站了。
从这个时间来看,只能是他们等待的那趟货车。
王子敬立马将叶九的下落抛到脑后,推开大奔厚重的车门,一跃而下,兴奋地朝着火车进站的方向张望。
田启年在车里淡淡地看着他,目光阴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不屑之意。
这个傻逼!
和他老爹一样蠢!
被人耍了都不知道。
看来还真是家学渊源。
父子俩一样的嚣张狂妄,高高在上,不明细务,不懂进退。被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钱。可惜,这一趟之后,就得换人了。
泰鼎公司已经完全暴露,他们的物流线,今后不能用了。
必须寻找“替代品”。
不过这么多年,舵爷以及自己,依靠着泰鼎集团的物流线,赚得也已经够多的啦,说起来,还得好好感谢王泰坤呢。
就是“替代品”不那么好找。
考虑到这批货分量足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销售出去,寻找“替代品”倒也不急在一时,还有时间慢慢来。
田启年连车都懒得下,就让王子敬自己去折腾吧。
虽然这家伙是个草包废物,想来这么点小事,还不至于让自己帮忙吧?
现在就看舵爷的分析靠不靠谱了。
如果王为和叶九真的把注意力全都放在舵爷身上,那今天晚上就应该是安全的。唯一可能发生的意外,就在王子敬自己身上。
就不知道这纨绔待会见到从火车上下来的叶九,是个什么表情。
估计应该很“惊喜”很意外吧。
也不清楚王泰坤今儿个到底是脑子里哪根弦不对,怎么突然之间,打发他家那个不成器的宝贝儿子过来接货。
不过王泰坤并不知道叶九就在火车上,倒也不能怪他。让自家儿子从小事做起,慢慢积累工作经验,也是豪商世家培养接班人一贯的作法。
王泰坤的安排,无可厚非。
只能说,这个事情有点巧。
但也不当大事。
叶九不至于一见到王子敬就暴跳如雷,再把他打一顿。原本就是演戏而已,要不然,王子敬这样的,哪里值得叶九一再出手?
田启年脸上的笑容益发的愉悦了。
随着汽笛声逐渐由远及近,长长的货运列车,终于缓缓驶进了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