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将近,据黄一龙说前面不远就是宜昌了。他们追了将近一天,却始终没有追上史进的渔船,不过林越溪笃定史进的渔船定然在前面,故而让黄一龙一直往前划去。
忽然一艘渔船出现在林越溪的视线中,黄一龙紧张地停下了船,额头渐渐冒出细汗,他不想死在林越溪手上,自然也不想死在史进手上。
渔船缓缓靠近,船上只有史进和那看上去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女,想必小鱼儿和江玉郎已经下船了,而从时间上推算的话,应当是在前面的宜昌下的船。
史进的目光落在林越溪身上,忽然手中竹篙朝林越溪点去,毫无征兆,而且速度奇快。若非林越溪如今武功不凡,这一下恐怕还真躲不开。
噗!
竹篙与林越溪手中的布棍抵在一起,林越溪只觉得从那竹篙上有一股绵延不绝的内力涌来,登时眼睛一眯,内力涌出灌入布棍反击回去。但见他的属性框中,以每分钟0.1神力的消耗着,比拼内力果然是极其消耗内力啊。
十分钟后,那竹篙显然要承受不住双方的内力,已经咔咔作响,两人很有默契的同时收回内力。
“后生可畏!不愧是被称之为伪阎罗!”史进说道。
林越溪微笑道:“前辈老当益壮,晚辈佩服。”在古代混久了,这种场面话他倒是能够信口来几句。
史进道:“你跟着我做什么?难道你也想杀小鱼儿?”
林越溪摇头道:“难道前辈觉得晚辈会是那种受人唆使的小人么?更何况,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有资格请我杀人吧!”这句话甚是装逼,不过史进却丝毫不觉得,刚刚虽然并无实际过招,仅仅是比拼内力,但他已然能够觉察林越溪的功力于他来说只高不低。这样的人物,天下间却是没有几个人有资格请动。
“哈哈哈……在你身上,老汉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老汉就倚老卖老赠你一句话,‘至刚易折,上善若水’。”说完,史进便撑着船远去。
林越溪微微发怔,史进的话让他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近半年来,随着神功初成他放佛自信心也越渐膨胀,总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他人。
“至刚易折,上善若水!”林越溪低语着品味这句话。
黄一龙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爷,我们……我们现在去哪儿?”他很是疑惑,林越溪明明要追赶史进,而今仅仅与史进打了个照面就离去。
林越溪瞥了他一眼,道:“到前面的码头。”
不多时,便接近了码头。此时虽然已是黄昏,但码头上,人来人往,穿着各色的衣裳,有的光鲜,有的褴褛,有的红光满面,有的愁眉苦脸,有的刚上船,有的正下船。这是半年来,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不禁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空气里有鸡羊的臭味,木材的潮气,桐油的气味,榨菜的辣味,茶叶的清香,药材的怪味……
“这才是生活的气息啊!”林越溪不无感叹,他从船上跃下,转头对黄一龙道:“你回去吧。”
黄一龙愣了愣,不禁问道:“公子爷,那您呢?”
林越溪没有理他,背负着手往城里走去。
进了城后,林越溪发现人流明显少了许多,显然此时黄昏之际已是饭点,多数人都回去吃饭或者在饭馆。忽然间他闻到一缕飘香,鼻子微微抽了抽,这近半年来他每日所吃的东西都是由“黄花蜂”准备,虽然手艺不错,但跟真正的大厨比起来肯定是没得比的,因此此时闻到香味,难免有些食指大动。遂循着香味,往前走去。
不多时,他便见到一家酒楼,那酒楼挂着一个大大的招牌“玉楼东”,香味正是从中而来。
林越溪刚刚步入门口,便有一名小二小跑至身前,赔笑道:“客官,今日小店不做招待,还望客官海涵。”
林越溪眉头微皱,他自是能够听到楼上的动静,显然有人在上面吃饭聚会,而对方却说不做招待,于是道:“你既然大门敞开,岂有不做生意之理?还是说你觉得我付不起饭钱?”
小二忙道:“不、不、不,小店今日已经被人包下,所以……”
还不待他说完,便有两名护卫打扮的汉子走过来,轻蔑地打量着林越溪,说道:“今日这店已经被我家公子包下,你滚吧!”
都说脾气是让人惯出来的,来到这个世界除了一开始以外,林越溪向来都是被别人仰视,每个人对他都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已然是很久没有人胆敢这么跟他说话了。所以说若是放在以前,他生气是固然的,但是也绝对不会发太大的脾气。
然而如今,他却是眉头一挑,一巴掌扇了过去,那汉子登时被他这一巴掌给打得吐血飞出去,嘴里的牙几乎全部被打掉了。
另一名汉子愣住了,而店小二却是吓得双腿打颤,今日包下这里的人物哪一个不是跺一跺脚宜昌都要抖三抖的人物,现如今他们的手下却在店里被打了,纵使打人的根本就不是店里的人,但到时候那些人也难免迁怒店里,让他如何能够不害怕。
另一名汉子反应过来,大怒,“你他奶奶的找死!”随即,抽出腰间的佩刀,就朝林越溪劈过去,看那样子显然是想要林越溪的命。
“哼!”林越溪冷哼一声,身子一晃,不退反进,直接撞到那汉子身前,随即右手印在那汉子胸口,那汉子登时放佛被车撞到了一般,那近一百五六十斤的身子竟然生生飞出五六米,撞碎了不少桌椅。
这下面的动静果然引起楼上的人注意,只听上面原本的喧闹为之一静,接着就听到有人叫道:“阿大、阿二,怎么回事?!”
随即楼上便有走动的声音,而后楼梯上便出现一名面色惨白的绿衫少年,他从上面扫了一眼下方,见自己的两位护卫一人在地上**不止,另一人却是不省人事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而站立的两人一个是这玉楼东的店小二,另一个却是一个陌生男子。
“是你打了我的护卫?!”绿衫少年厉声道,别说在宜昌城内,就算是整个江南都没有几个人胆敢动他的人,今日居然有人伤自己的护卫,自是让他觉得面上无光。
林越溪瞥了他一样,看他那模样,显是一副被酒色掏空的纨绔子弟,道:“是又如何?”
绿衫少年见林越溪居然承认了,而且似乎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当即怒极反笑,道:“哈哈哈……看来你是不知道我是谁吧?!”
林越溪道:“我知道。”
绿衫少年一怔,道:“既然知道,你还敢打我的护卫,跟我如此说话?!”
林越溪嗤笑一声,道:“你不就是一癞皮狗么?”
绿衫少年原本惨白的脸此时被气的涨红,嘴唇哆哆嗦嗦道:“你有种!”
忽然又一个声音在楼上传来,道:“白兄,发生了什么事情?”随着声音落下,一个身材瘦小、面色苍白的少年出现在楼梯口。
林越溪自然是一眼认出了这个少年,不正是当初在地灵宫中遇到的少年,而他的身份正是江南大侠江别鹤之子江玉郎。在他的身边则是一名奇怪的少年,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却隐隐感觉这少年身上似乎有种奇异的魅力,尤其他那张脸,脸上虽有道刀疤,这刀疤却非但未使他难看,反使他这张脸看来更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这奇怪少年的手和江玉郎的手连接在一起,如此一来,其身份呼之欲出了,《绝代双骄》的两位主角之一江小鱼。至于两人身边还有一些少年,却因为视线的原因无法看清。
林越溪嘴角微微弯起,居然碰上了这两个,事情似乎要发生一些有趣的变化了。
那绿衫少年显然极好面子,开口说道:“江兄,你们先行回去喝酒吃菜,我去解决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之徒便回来。”
说着,那绿衫少年噔噔噔从楼梯上跑下来。但见他从楼上跑下之,便抽出腰间佩剑刺向林越溪。虽说这少年看上去病怏怏的,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模样,但这一剑却颇为扎实,甚是凌厉。
然而面对这三尺青峰,林越溪竟是伸出一只手朝那宝剑抓去。还不待绿衫少年反应过来,宝剑便被林越溪捏在手里,任由他如何用力均是纹丝不动。
咔擦!
绿衫少年只觉得手中一轻,随即一个踉跄,那宝剑竟被对方生生折断,此时此刻绿衫少年真的是脸色惨白了,他如何不知自己遇上了高手,就算是自己的爹爹都做不到如此轻而易举空手接自己的剑。
楼上的少年自是也见了这一幕,但见那小鱼儿眉毛微挑,眉宇间似有精光闪过。而江玉郎则是面色惊惧,就如同林越溪认出他一般,他也认出了林越溪。
一年前,他被萧咪咪抓到地灵宫一个月左右,林越溪也随之被抓了进去,而且备受恩宠,只是在江玉郎看来林越溪也不过是将死之人,果然在后来林越溪便与许多同样备受萧咪咪恩宠的男子一样悄无声息的失踪了。他知道那些男子都被萧咪咪吸尽元阳而死,自然林越溪也是如此,然而此时却在这里遇到了林越溪,如何能够不让他大惊失色。
正当此时,忽然有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林越溪疑惑地扭头望去,但见外面的街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十名劲装大汉。
很快这些人便来自玉楼东前,当先的是几名年约四五十岁的男子,穿着俱都十分体面,而且个个面色威严,显然都不是等闲角色。
这几人看着林越溪微微皱眉,随即视线越过林越溪落在面色惨白的绿衫少年身上以及地上断掉的宝剑。
当先一名白面微须的汉子不无威严地问道:“白贤侄,这是怎么回事?”
那绿衫少年见到这几名汉子以及他们身后那数十名劲装大汉,立即面露喜色,大声说道:“萧伯父,快拿下这个家伙!”
而此时楼上江玉郎、江小鱼以及那些少年也纷纷下楼,这些少年中有数人见到那几名汉子,有的恭声叫道:“师父!”有的垂首叫道:“爹爹!”
那白面微须的汉子看了眼林越溪,又看了看地上断去的宝剑,以及两边躺地上的护卫,他心思缜密,虽然绿衫少年没有说出原委,但此时已然猜出了些许,更是从那断掉的宝剑以及空手的林越溪上推断林越溪恐怕武功不凡。而他又见林越溪年纪轻轻,恐怕是江湖上哪个高人的门人弟子或者后人子嗣。遂觉得在未知对方来历之前,还是不要太过鲁莽,于是拱手道:“不知这位小哥贵姓大名?可是与白贤侄有所误会?”
林越溪将他眼中精光连连闪动,又见对方如此客气,便知道对方作为一个老江湖讲究先礼后兵,想要先问清自己的来历,再决定后招。
然而老江湖固然是老江湖,那绿衫少年却明显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大声叫道:“萧伯父,这家伙打伤了我的两位护卫,还想要伤我,你快把他拿下啊!”
白面微须的汉子脸上有一抹不愉闪过,不过很快就掩饰了,转头对绿衫少年道:“白贤侄,稍安勿躁,待我弄清事情原委再说也不迟呢?或许你和这位小哥只不过是一场误会。”
林越溪心里冷笑,如果我有大来头大身份那叫误会,若是我无名无姓那自然就是立即打杀!
他淡淡地打量着白面微须的汉子,毫不客气地道:“在问他人名号之时,是不是该先自报家门呢?何况我与你不熟,别小哥、小哥的乱叫。”
白面微须的汉子一怔,心中自是怒火升腾,但见林越溪面对自己这么多人居然还如此云淡风轻,心中更加断定对方可能大有来头,有恃无恐才会如此,遂强忍住怒气,道:“在下萧子春,同道好友抬爱赠予玉面神判称号,不知阁下师承何处?”
“玉面神判?好个响亮的名头啊!”林越溪不禁嗤笑一声。此时他已然记起原著中这伙人似乎是受了峨眉掌门神锡道长的委托招待江小鱼,不过招待完之后,就立即翻脸要杀江小鱼,可谓是一伙不折不扣的小人。
萧子春脸色铁青,纵使他涵养再好、城府再深此时也忍不住了,怒道:“小辈,我如此屈尊降贵于你说话,你却如此妄自尊大,当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样么?!”
林越溪心知这群人虽然一个个名号响亮的吓人,可是都是水货,在原著中这么一大票人却被恶赌鬼轩辕三光一个人震慑住了,若不是后来江别鹤出现,估计这么一伙人要被轩辕三光揍的满地找牙。
“哦?是吗?那你还如此多废话做甚?”林越溪道。
忽然一声如同女人般尖叫从少年中传来,“大胆小贼,居然敢如此跟我爹爹讲话!”语毕,便有一股香风飘来,但见一个珠冠花衫,眉清目秀,有七分像是女子的少年冲过来,似要教训林越溪。
林越溪眉头紧皱,在那少年临近之时,陡然伸手,只听啪的一声,那少年原地转了几转,随即晕倒在地上,那一张好看的脸蛋红肿起高高的一块。
林越溪出手非常之快,在场地居然没有人反应过来,直到那少年倒地,以及林越溪轻飘飘的一句,“明明是一个好好少年,却弄的人不人鬼不鬼!”
“好!”忽然一声喝彩在少年中响起,正是江小鱼,但见此时他一脸的幸灾乐祸,果然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而那玉面神判萧子春已经一步跨出来到那少年身边,抱起少年,紧张道:“惜香、惜香……”同时手搭在少年脉搏上,在发觉他只是晕过去之后,才松了一口气,随即抱着少年站起来,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居然当着我的面伤我孩儿,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忽然一阵风扫过,林越溪面前多了一个人,却是方才与萧子春站在一起的另一面汉子,此人高高瘦瘦的,从这速度来看,轻功却是不错,只听他说道:“萧兄,你且照看好贤侄,我来替你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
萧子春道:“何兄小心点,这小贼有些门道,最好先擒下他来!”看来冷静下来的他依旧有所顾及林越溪的来历。
那高瘦汉子笑道:“好说,我就先卸了他的两条腿,为贤侄出口恶气,再好好审问他!”
林越溪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们,在他眼里这群人无非是一群跳梁小丑。但见那高瘦汉子转过身对林越溪道:“小子,记住了,今天卸你两条腿的是我‘鬼影子’何无双!”说着,他放佛身子一矮,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柄短刀,朝林越溪双腿削去,居然真想卸去林越溪的双腿。
何无双的速度很快,不愧称之为鬼影子,然而他的速度快,林越溪的速度更快,同样身子一低,后发先至,但见他双手以极其诡异的角度来回变幻,当真是令人眼花缭乱。
咔擦、咔擦、砰!
何无双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一下撞到后面的墙壁之上,一口血从头嘴角溢出来,而更让人心惊的是,他的双手以奇怪的模样扭曲着。
众人大骇,望向林越溪,但见后者正笑吟吟地把玩两柄短刀,却正是方才何无双手中的那两柄。
何无双一口血吐出来,盯着林越溪,颤声道:“空手入白刃!”
众人闻言心中一突,空手入白刃是许多高手在面对武功低于自己的人都能够做到的,但是若是如此的话何无双定然不会说出来,在场的不乏武林大豪自是见识不凡,均知江湖中有一种武功就叫做空手入白刃,这套武功能够以空手夺他人兵刃,纵使武功相当也能够轻易夺去对方兵刃。
“空手入白刃?那……那不是数十年前失踪的天地五绝中妙手空空余不凡的绝技么?这套武功自从余不凡失踪之后便失传了,难道……难道此人是他的后人或者传承弟子?!”说话的是一头诡异金发的粗犷大汉,却正是有着江南第一镖局之称的双狮镖局总镖头金狮李迪,但见此刻他面色惊骇,显示甚是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