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双目失明后,耳力便格外的好。
这是有前车之鉴的。
就好比,这边,苏宝刚将门推开。
从里面便凶狠的扔出来一个坚硬的茶盏。
“你滚啊!你到底还要让我说多少遍,现在的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是我配不上你,我不想再拖累你了,江桦清,求求你,你也放过我好不好!”
“我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全部都是拜你所赐!你想把我逼死你才开心吗?!”
“公主小心!”
这茶盏扔过来的速度太快了,苏宝当下就用自己的身体去挡。
坚硬的茶盏砸在他瘦小的背上。
“砰——”的一声响。
他疼的一声闷哼。
南晚看他一眼,这少年,小小年纪,为人单纯,但对她却是格外的忠心。
将他推开,南晚迈步进房。
而香君,早在听到苏宝那句公主,意识到什么。
她单薄的身躯恍惚了一下,踉跄的有些站不稳。
想到进来的人是谁,她方才砸的人又是谁。
她唇瓣咬的发红,纤细葱白的手指攥着桌案,可见片片的青筋暴露了出来。
对于南晚,她是怕的。
又怕又恨。
甚至怕都大于恨。
“你你来做什么?你是来杀我灭口的吗?”
她就知道,她绝对没安好心,今日放江桦清进来和她见面,也是她用的一个计。
她不过是让江桦清对她另眼相待,可笑。
江桦清竟然真的相信了她。
“看看你。”
眼前少女,容貌尽毁,双目失明。
但是从她纤细婀娜的身姿,白皙巴掌大的脸蛋,南晚还是不难猜出,未毁容貌之前的她,定也是一个小家碧玉,秀外慧中的女子。
对她,南晚多少是有些可惜的。
如果不是因为她,她和江桦清之间,将是一桩人人羡慕称赞的美满姻缘。
“看我?”
香君突然被她的话给逗笑了。
可能知道她的到来,迎接她的是什么。
这一刻,她竟也不觉得害怕了。
咬牙切齿,小脸犀利。
她的指尖抠的发红:“你是来看我笑话的,还是过来杀我的?”
“杀你做什么?”
南晚笑了笑,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我知道你对我偏见很大。确实,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和你的江公子,说不定早就成亲了。你也不会被折磨成这副模样。”
“只不过你该知道的,我的为人,若是真的看上了哪个男人,是最不屑和他逢场作戏,浪费时间的,又更何况是你们两个。江桦清长得虽俊朗,但我公主府,最不缺的就是面相俊朗的男子。”
说到这,她顿了顿,忽又展颜笑道:“又更何况是亲自设计,让他觉得本公主心地善良。关于你一事,全是太后的手笔,与我无关。我对此事,丝毫不知情。”
“香君姑娘,一个江桦清,还犯不着让我动用这么大的手笔,你明白吗?”
见香君不再说话。
南晚垂眸,看了眼裙摆下首垂下来的流苏。
挑了挑眉头,“听江桦清说,你不愿意跟他走,是因为你爱上了别的男人?”
香君嘴角微扯,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来:“他可真是相信你,连这些都和你说了。”
“不能说是他主动和我说的,而是我问的他。原本以为,放他进来见你,我见到的,会是她牵着你的手,你和他一同出现在我的面前,却没有想到,看到的却是他悲痛欲绝的一个人,踉跄而归。香君姑娘,这醉欢楼的白卿公子,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被送过来的时候,应该早就看不见了吧?”
“仅凭他的几句话,就爱上了他?放弃了和江桦清十几年的竹马情谊?”
“你懂什么?三公主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世上所有的美貌的男子因为你的身份,全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你只会欣赏美色,懂什么是爱吗?”
“你放肆!”
听她这么诋毁公主,苏宝气的一张脸通红。
“苏宝。”
南晚冲他摆了摆手,趣味正浓:“继续说下去。”
生死关头,香君丝毫不惧:“这几日,一直都是他在我身边照顾我,我虽然看不见,不知道他长相如何,可他温柔的话语好像是一枚定心丸,这种感觉,是我在江桦清身上从未体会到的。”
“即便我容貌尽毁,双目不能明,他也没有因此嫌弃我,对我驱寒问暖,询问我的伤势如何,可有好转。”
“他知我是被逼迫的,从不主动说让我去迎客,他为了我,敢公然与皇室抵抗,为了我,可以将我护在身后,不畏惧皇权。”
“敢问公主,你可曾体会过这种感觉?”
说实话,南晚的心里,还真的是怪不舒坦的。
但凡她说的那个人,是江桦清,或许她还好受一点。
但偏偏是白卿,那个让她一眼心动的男人,想到他竟然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这么好。
为了她,更是不惜与她的皇奶奶对峙。
她挑了挑眉,嘴角趣味不由加深:“你这么在意他,将他这几日对你所作的种种,全部和我说了,就不怕本公主跑到皇奶奶那告状?到时候香君姑娘,你死了不要紧,可就要连累了你的白公子,也要和你一起死了。”
“你——此事和白公子无关!你想要做什么冲着我来!不要伤害白公子!”
见她眉眼中的担心,包括她提起白卿时,她那过激的神情,好似真怕她会将白卿怎么样。
一个人的情绪,即便是装的,也不会装的到这么逼真的地步。
这个香君,果然是对白卿动了真感情?
若不然,江桦清为她牺牲到这种地步,即便是出于感激,她也会跟着他走的,又怎么会甘愿留在这种地方?
“苏宝,我们走吧。”
“是,公主。”
“不!你不要走!南晚你不要走!你不要伤害白公子,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你不要伤害白公子!求求你,就当是我求求你,白公子是无辜的白公子是无辜的啊!”
香君趴在地上不知道哭了多久。
她也不知道南晚离开了多久,耳边脚步声逐渐的远去,直到再也听不到。
她狼狈的跌在地上,无助的身躯凄惨的让人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