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农襄的脚踏虚空,神识漫卷,俯视无垠汪洋。神识所过,万灵蛰伏,不敢稍动。
突然,万里之外的海底,一团亮光浮动,很快又消失不见。
嗯?那是什么东西?
意念刚起,身子已划破天际,直飞而去。
田农襄踏着刚才闪光处的海面,俯窥万丈汪洋。只见海底有个四五尺余宽的洞口,一股透明的水柱从洞口蜿蜒而出,在海水中延伸十余丈高,既不喷涌翻腾也不交融海水,似被什么物质将其与海水割开,犹若一条透明的缎带,在碧蓝的汪洋中飘荡。
田农襄大疑,那难道是出口?随即分水而落,直奔那透明水柱而去。
这时,那四五尺宽的洞口悠然不见,水柱也瞬间消失。
怎么回事?难道是什么生灵?
田农襄随即催动法力,嗖的一下,落在刚才那洞口处。俯身查看,并无异常。
难道是幻觉?
不可能呀,以此时自己的修为,绝不会分辨不清是真境还是幻觉。田农襄疑惑,散出神识四下查看。
猛然间,身子一震。与刚才一般无二的洞口出现在十里外的海底。
果然有些门道。田农襄催动虚影急踪,瞬间及至。
临近水柱,噗!田农襄周身的海水骤然消失。
嗯?
田农襄连忙四下查看。只见水柱与海水间竟然隔开尺余宽的空隙。
水柱就在眼前。田农襄缓缓探手进去……
田农襄猛然心悸,神魂震颤,犹若身陷无底深渊,欲要碾碎他的肌体神魂。
嗞——
伴随着异响,进入水柱的那只手掌上的肌肤消失,渐渐变成白骨。可手上无痛无感,似乎那白骨就根本与他无关一般。
田农襄大惊,连忙缩手。
啪的一声脆响。
化成白骨的手掌与自己的手臂断开。
啊?
田农襄震惊。他可不愿平白无故折损手臂在这里。
随即另一只手探进水柱,要抢回白骨断臂。
嗞——
异响骤起,又一只白骨手臂在眼前显现。
田农襄发狠,他妈的,什么妖孽在那洞内作怪。随即大喝一声,干脆合身钻了进去。
一时间,田农襄的肌肤很快消失,化成一具骷髅,在水柱中缓缓而行,向海底的洞口走去。
化成骷髅的田农襄距流出水柱的洞口仅有十余丈远近,可他如经万世,行走了无尽岁月一般。天地浩瀚,不足只一泉之水。
“淬身泉,若经此泉洗礼而不灭,方有资格俯瞰万世。”守门人的声音在天际传来。
化成骷髅的田农襄似有所感,仰头呆看了半晌,方才再次移向洞口。
每一步迈出,都耗时极长,异常艰难。距离洞口三丈时,他的白骨也渐渐变得模糊,很多地方已消失无踪。
两丈远近时,田农襄的白骨已消失不见,完全融入水柱之中,只隐约有个朦胧的影子,依旧在慢慢地向洞口靠近。
帝丘,原本的宁静被一声狮吼打破,几百头凶兽发出惊天巨响朝帝丘祖地冲击。
田农武、景涉、黑牛、葡萄藤四位散归境,率领族里二十几个博益境修士迎了上去。
多年来,帝丘田农很多强者陨落,伤损极多。老祖和族长均有重伤,更是风雨飘摇。更兼族中宝材不足,很大阵制已完全无效。
阴云,笼罩在所有族人的心里。存亡之数,就在近日。
噢哈哈……
一声狂笑碾碎天际。
老祖眉毛一挑,不好,五灵宗宗主到了。凝升境的绿毛吼,能拦住它的只有自己了。
他大袖挥动,奔了出去,直冲云霄。
族人们见此,不喜反悲。大家心里都清楚,老祖重伤在身,此番迎战绿毛吼,恐怕凶多吉少。
嗡,嗡——
天空异响大作,四方虚空突然有十余道虚灵境身影显化。绿毛吼咆哮,血蜂嗡鸣,休展堂暴喝,巨猿捶胸……
田农族人惊恐。仅绿毛吼就足以令人恐惧,一下出现这么多凝升境,这,这可如何是好?
树林之中,白幽黑煞穿梭,凌霄熊栾怪笑,另有几团黑雾在不远处闪没。
啊!?
伴随着凄惨的呼叫声,已有帝丘族人在兽爪下陨落。
“退下!”一声巨响在帝陵中传来。接着十余个已化成石像的帝丘先祖突然动了。伴随着轰鸣巨响,石像纷纷走出了洞口。
“后辈退后,容我来战!”响声再起。
猛然见到这一切,族人们均是大喜。没想到先祖们会突然活转过来。
而此时,立于虚空的老祖却长叹一声,浊泪拥出。
伤势集中的族长更是脸色苍白,身子剧烈的颤抖。
石像在老祖身旁呼啸而过,分别攻向来犯的十余个凝升境。
一时间,天地震颤,轰鸣之声,响彻云霄。
虚空中,老祖与绿毛吼瞬间接战,对轰一掌,老祖吐了口鲜血,跌下云头。
随即一座石像朝绿毛吼撞去。与此同时,田农武和黑牛急速奔来,将老祖救出战团。
族人们手持兵器,有些守护老祖,有些救援伤者。
“族长,先祖们复生,我族有救了!”有年少的族人颇有些惊喜地说道。
“是啊?难道先祖们能感应我族之难?”有人接话。
族长却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帝尊的一缕残识就此散去,怕是帝丘真要亡族了。”
族人们惊疑。这些先祖们的石像虽然看不出修为,分明强大无匹,在危难之时觉醒,救援族人。族长不喜,为何会有此言?
族人们纷纷看向正在调息的老祖。
良久,老祖方才吐出一口浊气,心中大痛。他何曾会能不知?帝尊残念只可激发先祖石像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这些石像和帝尊残念将化成一缕青烟,永久消散。然而,这些先辈石像受原有修为限制,威力至多也只是停留在凝升境中期层阶,虽然初看惊人,但在凝升境修士眼里,并无特异之处。
待帝尊残念消弭于天地,帝丘田农再无可依之人。亡族,就在眼前,老祖何能不痛?
老祖扫视着族人,心中不忍,却也无能为力。伸手抚摸着一个八九岁的后生,“幺儿,你怕吗?”
“不怕!有老祖你在,还有那些先祖也在,幺儿不怕。”后生说着指了指正在天际大战的石像。
老祖苦涩地笑了笑。想起了田农襄:那娃娃进洞已有四天了,怎么没见出来?难道帝尊残念已将他送离此地?
想到此,老祖心中泛起一缕欣慰。只要襄儿活着,帝丘田农就不算亡族,相信终有一天,那娃娃会为帝丘找回尊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