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树影飘摇,时而有野猫野狗闲晃而过,沈镖师始终屏息凝神,全神贯注。
起先屋内的三个人都是在说一些闲话,大概有那么近一刻钟的时间里,都是些家长里短看似很平常的对话。
一阵沉默无语之后,一个压低许多的年轻声音先说道:“如此,我们就眼言归正传吧!”
沈镖师推测,这个年轻声音应该就是黑袍人,那么随在他声后低声附和的应该就是这豆腐铺的店家了。
在他看不见的室内,三个人,如他所料想的,是两男一女。
黑袍人已经将兜帽除去,露出自己年轻俊朗的面庞,颇为的有英气,高挺的鼻梁,浓直的眉毛,尤其是那双眼,精光灿灿,不管何时,作何事,这双眼似都会这般炯炯有神的绽放光彩,透出这个人打骨子里带出来的精气神。
再看另外的一男一女,年龄都至少是六十多的人,衣着朴素,老妇只描了淡妆,老汉则是苍老的一脸沟壑,两人都是寻常百姓那种很质朴的温和神态,偶尔夹杂出的一两声叹息,带着些无奈和满足。
黑袍人对着老汉说道:“已经计划好的时间是明日午时整,还请两位老人家一定准时准点的将五色烟点燃,放置在这个香炉之中。”
老妇赶忙伸手接过,将香炉放到一旁的矮桌之上,小心翼翼的。
老汉也是不住的应声点头,而后问道:“这,会不会再有什么变化?”
黑袍人说道:“就是因为已经确定,所以我才这么晚也要赶过来,明日我也有任务在身无法抽身过来,还望二老一定记准时间,燃香的方式和要注意的事项之前都有专人教授二位,可一定不要出任何差错。”
老汉连连点头,保证道:“一定,不会出差错的,我们两个老家伙都记着呢。那个冯…啊,那个还请你转告先生,当年的救命之恩,我们老两口铭记在心,所以燃香的事情一定不会出差错,请先生放心。”
黑袍人笑着点头,又交待了一些相关的注意事项,便起身准备告辞。
沈镖师当即收起那对扣碗,一个转身又向阴影中缩了一些,刚藏好就听见门声响起。
那个黑袍人边向外走边将兜帽戴上,屋内的光从三个人中间的缝隙透出来,在那黑袍人的面庞上一闪而逝,快到不会被人在意,但却让沈镖师将那人的容貌记了个分明。
他皱着眉头思索着,总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到过,他心头默念着‘冯…’目送着店家夫妇将黑袍人送走。
他能明显的感知到这店家夫妇并不会武功,只是寻常的老百姓,之所以会参与到这件事之中,完全是因为那位‘先生’,也就是‘冯’姓黑袍人的义父对他们的救命之恩。
所以晓之以理这种手段肯定是不成了,他一开始就也没抱那么天真的想法。
他旋身到门的另一侧,看向房内,正好看见位在矮桌上的香炉,他知道那对老夫妇很快就会回来,所以也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那个‘五色烟’,是不是在香炉里他不确定。
黑袍人刚离开,他这会也不能动手将香炉偷走,而且他也不能仅仅只是拿走香炉,至少得从这对老夫妇的口中知道明日他们究竟是何种计划。
邹镖师说是‘囚龙’阵,但也还是需要能明确许多,这也是他们会一同来到吉长街这里的理由之一。
听脚步声回转,他立即飞身而走,翻墙之前四下看了一圈,没见黑袍人的踪影,他便直接一个飘飞,横过街道,来到牛镖师和邹镖师的藏身之处。
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他便将自己听来的,看来得,说给了牛镖师和邹镖师。
而后,拉着他们跟自己一起想,“这个‘冯’姓的黑袍人,他的模样实在是熟悉,就感觉这个人名就在嘴边,我还就是想不起来。”
这种感觉最是糟心,要是一点都不知道,或是当即就说出来,那才是痛快。
然而,他是这么想的,可是牛镖师和邹镖师的注意力都不在这上,一个在思考‘五色烟’,一个在思考香炉。
因为是百毒不侵,所以这俩人对于毒药的认知要比寻常人更厉害,更何况牛镖师年少时是跟在‘锤八方’丰左和‘槊九州’项才二人身边,上天入地,能吃不能吃,能喝不能喝,不说尝个遍,但也是差不多了。至于邹镖师,则是因为十岁至十三岁这三年间他曾做过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炼丹狂人的试药童子。
由此出发,牛镖师先说道:“‘五色烟’根据我记得的信息来说,有广寒宫、大岭门还有半南不全洞府,但这三个门派少说得有三百年没现身过江湖,而且,这‘五色烟’是一种毒烟,燃气之后扩散速度是快,蔓延的范围也广,但其实作用不太大,只是让这个范围内的人觉得眼虚气慌,神志不清,持续时间也不长,估摸着半个时辰能挺到就不错了。这个用来布阵,嘶……”
邹镖师听完他所说,思虑了许久,语气更加不确定的说道:“或许不是你所说的‘五色烟’,有可能是一种障,取名五色,应该是相互之间可以引起什么变化,比如幻阵、困阵里面都有的那种迷雾之类的。”停顿一下,他才继续说道:“至于香炉,我想这应该就是布阵之人自己做的更改,或者是有其它的安排,按照夫子描绘所标记的,这个‘囚龙’阵完全是借助天地之力所行,并不依靠这些俗物,毕竟上古遗留大阵,如果都是依靠俗物来运转,那早就被破坏个彻底了。”
牛镖师摸着脑瓜顶,问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弄?是直接去把那香炉毁了,还是怎么着?”
沈镖师说道:“我总觉得这个黑袍人很关键,不是那种关键,而是可能成为钥匙的关键,他刚才说了明日有任务无法抽身,那就是说他今晚要把另外的几个点,至少还有四个都通知到,所以接下来这样,‘五色烟’和香炉交给你们,管你们是毁是砸是拿走,对那些人是杀是绑还是审,只要不弄出太大的动静就可以,我去向另外四个地方,能碰上那个黑袍人就跟上他,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挖着个最甜的。”
牛镖师和邹镖师同时点头,沈镖师立即纵跃而去,黑袍人已经离开些时间,他得加快速度。
留下的两个人对望一眼,牛镖师对邹镖师说道:“这里我先来吧,两个老人家,我争取问出些东西。”
“好!”邹镖师轻声应过,便也纵跃而去,向下一个地方,兴岭街的胭脂铺,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