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觉剑意之凛,牛镖师的身形便整个后倒,狂风由外而来,猛的灌进店内,将本就凌乱的店内更吹的面目全非,而裹缠在牛镖师周身的衣衫布帛也都在这狂风之下飞卷而起。
那柄剑却是不慌不忙,不动不摇,仍是直刺而来,剑刃刺破衣衫的声音轻微也干脆,毫无停滞,就追在牛镖师面前不及三寸之处。
眼看身子便要平躺于地,而面前的剑意仍未散去,牛镖师双掌蓄力击于身下地面,庞大的身躯就如一块铁皮硬板射出店外。
才到得大街,未能闻听半分人声,牛镖师一时也不确定先前行来之时这大街上是不是也是这般安静,但那紧随而来的剑意让他没半分可分神的余裕。
一个翻身,四肢齐动,牛镖师就如丛林中一头山熊,狂猛飞奔而去,只他快,他身后的剑意更快,似轻飘,似无物,可那剑意就是迫在他的身后不及三寸之处,任他飞檐走壁,左闪右挪,也甩不开分毫。
他一时都有些莫名了,难不成这剑意是他自己的错觉不成!可这时候再怎么怀疑他也不能停下脚步,只能借着大街小巷高楼矮房的奔逃。
虽说这剑意他感觉抵挡不住,但也确实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只是对站这件事,一旦开始躲闪,就很难反守为攻,特别是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如此近的压迫下。
狂奔约有两刻钟,牛镖师周身都被汗水浸湿,绕过一道拱桥,他身形一转,借着桥头和一旁大树的一个死角转向桥底,身后追来之剑似未料到他那庞大身躯竟然可以钻入那么窄小的空隙,一个微愣再又追上,两人只见的距离便超出了这三寸。
超出三寸,就意味着牛镖师可以反攻,也就意味着他们必须面对面。
从桥底翻上来,牛镖师看向转过身来的追击之人,竟然是一名女子,丁香色的水样长裙飘飘若仙,同色系的发带将一头青丝束于脑后,再看容貌,瓜子样的脸蛋上,眼眉利若出鞘的剑刃,以至于让人看不见其它,只能心神摇动的慑于其目光之下。
牛镖师从来没见过这么锋利的女子,就如同她所提的剑一般,单薄,但刃芒刺目。
“姑娘所来为何?”
“劫镖。”
“劫镖又为哪般?”
“与你无关。”
说罢,提剑便来,足踏地而无声,扫一瞬空气滞涩,就好似周围的空间都在这一刻静止,唯一在动的只有她手中的剑,她的眼睛牢牢的盯在牛镖师的身上,又好似一柄无形的剑紧随而来。
牛镖师心知自己只是被她的目光所慑,而并非真的动弹不得,齿咬舌尖,强抽回心神,剑已到身前,扭腰闪身,剑刃几是贴着他的鼻尖而过,他甚至能从那剑身之上看见自己有些骇人的面容。
他被那面容震了一下,自己竟然是这副样貌,不说别的,就这副样子,没战都先败三成,用他那两个总不明说的师父的话来说,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这样的面容去应战,必败无疑。
他猛吸一口气,这口气就好像真个充斥了他的周身,他的骨骼又开始发生了变化,手也变大,脚也变大,连头也变大,体格也又变大,而随着这变化出现的,他的身体上,皮肤的表面,似有金光一闪而过,待要去细看,却又觉得好像周身蒙在了一层红光之中。
那提剑的女子不敢轻心,身形飘后拉开一断距离,观望片刻后才又刺来,她是剑客,也是杀手,杀手只有得手和失手,她目光寒冽,心定不摇。
牛镖师见那女子又提剑刺来,说来也怪,这女子的剑势看去非常简单,而且很干脆利落,没有任何虚假变式,但就是让人避不得开。他皱了皱眉,而且这女子的剑势让人估不出下一式出在哪里,会有怎样的变化,于牛镖师来说,这才棘手,因为这只能说明二人实力最少是平齐,甚至有可能对方要更高于自己。
他所习本就只有一个‘魔牛金刚不坏体’,对敌应战上只有见招拆招一说。
剑意刺来,他闪身而避,身化蛮牛向提剑女子撞去,这剑意他挡不住,但总可以对付到提剑的人。
女子哪会给他真个撞到,足下一点,身形翩飞而起,于上而下,剑意又在直泻而来,‘飞雪无情’,刮带六月飞雪之怨恨从九天而降,如若天之威压沉降下来,迫得牛镖师膝盖一软差点跪于当场。
闷喝从胸腹中发出,牛镖师就如一个人挺起一座山一般的站了起来,双手上举,那姿势就好像真个以力撑天,他看向那女子,又化蛮牛冲撞而去,两双大掌就好像两张大网,兜头盖脸的将那女子困于当中。
女子面容微动,欲化游鱼脱身而出,身却刚动便被制住,她低首看去,只见自己的剑竟被牛镖师以两指衔住,动不得分毫。
一许诧异从眼眸滑过,紧接着便是一种得意,她也不再挣脱,反而提剑向牛镖师扑去,剑身虽脱不得出,但却因她的动作而在牛镖师的指间转了分毫,只这分毫,那无情的飞雪便经由这剑意刺进了牛镖师的掌心。
吃痛收手,牛镖师连退数十步,再看掌心,若受冻伤一般,似痛,又火辣,又无知觉。
剑意又当头而来,这一次,却好像由地底岩浆中卷席而上,热浪铺面中焦灼之味漫天盖地。
而就在这热浪中,一抹丁香色的衣裙飘然而来,似全无依凭的一朵**,就飘落在牛镖师的掌心之上。
牛镖师全无反应的看着,待那痛刺入脑际,他只觉有什么在体内炸开,血腥之气由四肢百骸反上喉间。
这一下,他又连退数十步,低头去瞧掌心,腥红一片。
虽是未学那些个内功心法和外功法门,但牛镖师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他知道自己伤在了这女子的剑气之下,这剑气之霸道怕是不逊色于邹镖师半分吧!
才想到邹镖师,心底里就是一惊,自己这边遇袭,没道理他那边无事,虽然知道邹镖师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但该担心的还是担心。
许是这样,他的眼前虽然腥红一片,却现出不一样的光亮来,他咧开嘴,露出一嘴被血染红的牙齿,他没有内力,自然化不去这剑气,伤是伤了,但还伤不到他的根本来。
无数日月下锤炼出的身体哪可能就这样被击倒,这痛还不及那时跟他那两个总不能明说的师父对打来的厉害。
‘啊!’狂吼出声,这音浪卷带起桥下的河水,那河水翻腾的样子就好像是大河滔滔,巨浪翻天,掀得整座石桥都摇晃起来。
女子面上有丝惊疑,在桥身之上极力稳住身形,分明是石桥,竟然摇晃似吊索之桥,怎不让人莫名惊骇。
她预感到不好,足下一点便要起身,却诡异的是,她这一点之力竟被摇晃的桥身卸去,她身形一挫后猛的下坠,当她意识到这是石桥坍塌之时只见头上一抹黑影扑来,想要提剑去挡却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