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转过,冉莹是顶着两个通红的眼珠子出现在三人面前的。
本以为她应该是最怨恨邹镖师,毕竟她是被他的剑意扯到了场中。
但实际,她最怨恨的却是古印天,全是因为他的最后一句。
牛镖师擦擦手的走进房内,一边大口灌水,一边说道:“马车修好了,你们二位还要继续跟下去吗?”
古印天歪头瞧了眼冉莹,然后笑着答道:“再跟一段吧,索性我也无事,跟你们见见风雨挺好。”
冉莹在古印天说话的时候,全程都在瞪着他,而后骄傲的一扬下巴,“自是要跟,要么那丹我毁了,要么我看着那丹被雪林的人吃了,否则我绝不离开。”
牛镖师叹口气,他已经料到这一点了。
“那好,你们要跟,有句话我就说在前头。”
见古印天和冉莹都看向自己,他才说道:“小邹昨晚想通了一件事,所以他不允许你们再坐在马车内,所以你们两位要跟,就只能坐在车板上。”
冉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她酝酿了半天,也不敢说半句邹镖师的不是,那剑尖的冰寒似还在她的喉间徘徊。
她又扬了些下巴,“那么点的一块车板,就我一个跟你并排都时常有掉下去的危险,这还要挤个他?我不同意。”
古印天低头笑了笑,“在下有得车板坐就好,其他就听凭安排吧。”
牛镖师点点头,“这句话我说了,你们且就记着吧,那车厢你们不要去碰就好。而且,我本也不喜坐马车,大步走着也落不下。”
想了想也没别的要交待的,牛镖师又灌了几大口水之后说,“你们也收拾一下吧,我们马上就动身了。”
说罢,牛镖师庞大的体格子就晃出了门。
冉莹喃喃的念着,“想通了一件事,是什么事呢?”
古印天还是低着头的笑,“肯定不是与我有关的事。”说完,就抬起头,将笑得亮晶晶的眼睛放在了一张不讨喜的笑脸上。
冉莹看着他这张脸,自己的脸色就更臭了,一扭身,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马儿蹄蹋上路,邹镖师一人坐在车厢之内,一帘之隔的这边,车板上是冉莹和古印天。
古印天是坐的随性自在,一只脚支着,一只脚搭在下面随着车身晃动,偶尔还会哼点小调子,半分赶路的风尘之气都没有。
再看冉莹,本来就因为一夜未能安眠而精神不振,再加上还要比邻古印天而坐,她几乎将自己缩成了一个小木棍,僵硬的歪靠在车板的这一端,与古印天之间空出了很大的一块地方。
牛镖师则是随在马车一旁徒步而行,马儿快他就快,马儿慢他就慢,也说不清是他在控着马,还是马儿控着他。
他时而退上几步走在车厢旁,时而会再退几步走在马车后,但多数时候都是跟在马儿之侧,身高体阔,乍一看去,还以为是三头大马并驾而驱呢。
行了整整一日,中间只休息过一次,冉莹整个人已经有点半梦半睡的昏沉样。古印天稍微好一些,但精神头也不那么足。
毕竟坐在车厢里和车厢外,可不单单是一个帘子的问题。
行于外的人,夜宿荒郊野岭都是常事,所以在牛镖师拾柴生火的这段时间,各人就都倒腾出了各人晚上睡觉的地,不用说,邹镖师肯定就是在马车中了。
只是令古印天和冉莹不解的是,为何这马车要停的离他们有那么大一段距离,隔着柏木高,都看不到车身全貌,就不怕有点危险来不及互相持救吗?
牛镖师忙忙活活的将火堆升起,烤了几个馍馍,抬头看了看马车的位置,摇摇头。
现在的邹镖师连他也不敢近身。
冉莹勉强打着精神让自己在睡觉前吃点东西,实在耐不住好奇心,她问牛镖师,“你们镖局的这块寒冰想通了一件什么事啊?本来就够怪了,现在更怪了。”
牛镖师在多数情况下都是有问必答的人,他说:“嗯,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他只是早上跟我说了一句:舍本逐末,然后就说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车厢,直到他出来。”
“哈?直到他出来?”冉莹先是不可置信,而后才意识到,这一天确实都没见到邹镖师。
古印天将最后一口馍吃掉,浅浅的饮上一口酒,而后便笑着起身,到自己的那片地方睡觉去了。
才合上眼,就感觉有人近身,他不动声色的等,而后一件毯子覆在了他的身上。
他起身看看毯子,又看看正转身离开的牛镖师,闪过一抹不理解的神色,自己只是暂时不劫镖而已,以后还是要劫的,特别是那人若亲自来了的话。
而后,他看见牛镖师也给冉莹拿了条毯子,更是不理解。
难不成这牛镖师就是个好心泛滥的主,总忍不住要帮助他人吗?
那这样的人怎么能担走镖重任呢?
古印天摇摇头,自己瞎操心,还是睡觉吧。
牛镖师一边丢柴火,一边时不时的探头看马车。
上一次这样类似场景的时候,来的人是岭门的。
而现在他们身处的地方早已超出了岭门范畴,若真要算,这是甘叶府,是狮吼楼的势力范围,且他们目前落脚的地方就是大漠北的边缘地界,距离四武之一的乔家乔头堡也不算远。
牛镖师在想,若这时有敌出现的话,该是哪一方派出来的呢?
他这边想想,那边想想,到近三更了,忽然有一丝响动向他们行来。
牛镖师本就没睡,他只是维持了丢柴的原样,然后神情专注的早已经将目标锁定。
而同一时间,古印天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但也未动分毫,只寻一贯的风格,作壁上观即可。
另一边的冉莹,也在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若是一个寻常人,这样由睡眠中惊醒,少数才会有熠光闪闪的眸子,她就是那一种少数人。
那些微弱的响动到了差不多百丈左右突然停了,而后方向就变了。
牛镖师听了一会儿,他知道那声音是奔着马车去了。
叹口气,这口气太大,竟将火堆吹的闪了好几下,差一点就熄灭的程度。
吹过这口气,牛镖师就站了起来,如一座大山终于开始动了一般,他僵硬的活动下四肢,然后就向马车走去。
不过十几丈的距离,牛镖师还走不到三丈,冰寒刺骨之意就已经入侵了四肢百骸。
同时也让四周更为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如果不是先前牛镖师提到,没人会相信那车厢里会有一个大活人一天一夜没出来。
劫镖的人显然也没想到,所以他几乎是被这寒意给冻在了当场,但当他看见牛镖师的时候,却还死鸭子嘴硬的强撑着笑道:“大远镖局原来也是个卑鄙手段都使顺手的家伙啊!”
合着他是以为自己中了牛镖师他们设下的陷阱或埋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