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来的突兀,让牛镖师和冉莹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勒停马车,牛镖师下得马车,随着他这一动,整个车身都轻松了不少,两匹马儿似都跟着舒出一口气来。
牛镖师向前走了两步,立在马儿身旁,他的体格竟然快将两匹高头大马给比下去。
抬眼循声看去,只见荒野之上一女子款步而来,步履轻盈,身姿婀娜,观其样貌,年不过二十出头,脸蛋尖尖,眉眼弯弯,一张似语还笑的唇显出风情万种,五彩烟霞的衫裙裹出诱人的曲线,更衬得肤色莹白有若透明一般,这是一位美艳却不入俗的女子,骨子里带出一种与众不同的自信和傲气,单是一眼便能让人记住。
与之相比,冉莹就如若一个刚脱离青涩的稚女一般,不成气候。
女子看着牛镖师,款款的施上一礼,浅笑而语,道:“奴家温蓉,见过牛镖师,邹镖师。”
牛镖师心头有点苦哈哈,怎么刚一上路来的都是女子,这怎么干架?而且,他最不擅长应对女子,总不能他这么大的个子要对女子动粗吧。
皱着眉头,牛镖师很是烦恼的问道:“温姑娘,你是要来劫镖的吗?”
温蓉面上神色稍一滞,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直接的开场白,她浅盈盈的笑着答道:“非是劫镖。”
牛镖师神色转缓,长舒一口气,“太好了,不是劫镖就好,那温姑娘所来何事?”
温蓉被牛镖师的样子逗笑,缓了缓方才接口说道:“奴家所来只是想借那‘枯木丹’回去研究研究。”
牛镖师才缓下来的神色就是一顿,“借?研究?”
温蓉神情认真的点点头,“是,借。”
牛镖师纳闷的道:“这是个丹丸,怎么借?”
“丹丸,又怎不能借?”
“呃。”牛镖师思虑了一下,“你借去干嘛用?”
“奴家来自岭门,自幼便喜好炼丹制丹,沉迷此道不可自拔,近日闻听那步西尘大巫竟能炼制出一枚‘枯木丹’,自然令奴家心下向往,便想借那‘枯木丹’来研究一番,学习学习。”
牛镖师又问道:“你怎么个研究学习?你若研究学习完了,这丹怕就不在了吧。”
温蓉想了想,才回答道:“我可能会借取一部分丹丸,但最后能剩多少奴家还真不知道。”
牛镖师沉了声音的说道:“绕了半天,你还不是要劫镖。”
温柔好笑的回答道:“嗯…我的本意确实不是要劫镖,不过就结果来看,似乎差不多。”
牛镖师一摆手,“你走吧,这镖不能借你,也不能让你劫去,我不想跟女子动手。”
冉莹捂额坐在一旁,铁牛也好,石头牛也罢,可偏偏不该是个笨牛吧,这样摆明告诉人家自己不打女子,不是让那女子有机可趁嘛!眼珠子扫了下车帘,纹风不动,似真的对外面的这一切都不在意一般。
心底一跳,难不成那‘枯木丹’其实是在邹镖师的身上吗?因为骇于他周身的冰冷之气,所以出发前她都没怎么敢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可印象里他似乎也没背什么行囊一类的东西,不过那‘枯木丹’就一粒,也不知道是个多大的东西,没准就放在身上看不出来呢。
但若真是在邹镖师身上,自己是不是就不需要去想了,因为连动手的胆子都没有。
那一边,牛镖师和温蓉还在你一句我一句说着没意义的废话,时间就在这样毫无意义下过了一刻钟,而温蓉的神情也终于是现出了不耐烦,她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唠叨个没完,偏还就一句接一句让自己断不掉的话唠。
对于这一点上,冉莹对温蓉还升起了一股子的佩服来。
实在不想再耗费时间,温蓉神情冷了冷,说道:“说到底,这‘枯木丹’二位镖师是借还是不借?”
“所以你还是要劫镖,唉,好好的姑娘家为什么要劫镖,你要研究这丹丸,大可以光明正大的登门拜访,我看那步西族也挺好相处的,没准步西尘大巫惜才愿意与你多聊聊,岂不是获益匪浅。…”
温蓉终于是忍不下去了,“好,劫镖,我劫给你看。”说罢,身姿一旋,就如一朵五彩烟霞跃地而起一般,飘着就向牛镖师攻来。
因为身旁是拉车的马匹,牛镖师不想牵连这马儿受伤,于是大踏步的迎了上去,将战斗固定在了距离马车两丈开外之地。
温柔看着迎上来的牛镖师,只觉他整个人似都笨重的可以,僵手僵脚的动作看上去破绽百出,嘴角逸笑,她是不管什么铁牛寒冰的,她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这枚‘枯木丹’她是志在必得。
素手自腰间一拂而过,一截短鞭便握在掌中,鞭长不及四尺,细若寻常男子的小指,通体墨绿,若不细看就宛如一条小蛇一般,于温蓉手中灵动非凡,甩动挥舞下噼啪作响,那响声也是清脆,干净利落的令人齿根发颤。
她的眸色上透出一股艳丽至极的杀意,一抖手,鞭影丛丛的将迎面而来的牛镖师拢在其中,她的鞭法走的是轻灵诡变的路子,正适合对付牛镖师这样体格庞大动作笨重的家伙,得意之色浮于眼底,大远镖局的镖师不过如此。
手下加紧攻势,鞭影来去更急,抽空之声中似还有雷鸣电闪一样。
可当她的鞭子接触到牛镖师的身体时,反过来大震的却是她自己,能开石裂碑的鞭子抽在牛镖师的身上竟跟抽在一堵墙上差不多,没有任何缓冲的,那大力就完全的回弹而来,震得她虎口发麻,几下之后,她甚至连握鞭都很吃力。
而更令她吃惊的是,这牛镖师的皮囊不仅刀枪不入,甚至连她的真气都浸透不得,每每全力出击,那力道中夹着自己的真气便回震而来,才是最让自己吃不消的。
只是几下,她已娇喘连连,鞭影扫及牛镖师身周,却仍没有任何威力,她感觉自己就好像再跟一座山大一样,自己的鞭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撼不动其分毫。
另一旁观战的冉莹似有所感的不住点头,她是第一个找上两人的,也是直接面对面的对牛镖师发动过攻击的,连咽喉和眼皮都伤不了的人,一个鞭子能有什么威力。
她好像记得牛镖师说过,现在能伤他皮囊的只有车厢里那个冷冰冰的傻子的剑,她抖了抖,能刺破那层皮囊的剑会是什么样的,她是既好奇又心惊,想来想去,就又想到了‘枯木丹’上。
若不在牛镖师身上,也不希望在邹镖师身上,那会不会被塞在那山包一样的行囊里,觉得自己所想是正确的,她觉得可能邹、牛二人选择的就是出其不意这一招也说不定。
当下便心思活动的想绕去车后面看看,可就在这时,一直围绕在她身侧的寒冷之气忽然波动了起来,那感觉层层叠叠真如海浪汹涌,冉莹一时之间错以为自己掉进了寒冷的深海之中,呼吸困难几近窒息,而那寒冷就刺在周身上下,似她妄动一分都会被刺个通透一样。
她知道,冰块动了,动的是那么的干脆,那么的直接,那么的毫不隐藏。
只是,他为何会动,是跟自己有关吗?是他终于注意到了自己,还是他察觉了自己的心思异动,可是后者怎么可能,自己只是脑子里一转,身体都还什么都没做呢。
那寒意一闪而逝,对冉莹来说却十分漫长,当温度一点点的回到身体上的时候,她的心还悬在生死一瞬,再不敢动分毫。
咬着牙,恨在心,她要报仇,这个念头撑着她走过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机会来了,拼死也要一试,而且这冰块是什么意思,是在宣告自己他想杀就杀,现在只是不屑吗?
她一边心悸不停,一边怨念爆发,她看向场中的对战,一个念头忽然在脑子里闪过,她不去细想的先跳下马车,自己毁不了的东西,就让别人来毁,现在不就有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