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阿离着广陵并不远,过了水换了牛车,走个一天的路程就到了。这个时候广陵是大城,行人往来,车水马龙,有车马道,也有专门通往屠户那里的畜道,这是为了市容整洁,将猪、羊走的道和人行的主道分开。
这个年代些人上层人是不吃猪肉的,多数吃羊肉,只有很少的时候才有牛肉可以吃,因为耕地需要牛,所以这个时候吃大牲畜是违法的事情。但是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屠宰确实犯法,也为当时道德不容,但是有耕牛病死这个是例外,所以每年多少总有“病死”的耕牛。虽然有牛肉吃,但是毕竟有风险,和后世闯红灯一个道理,偶然一次两次可以,总是闯红灯,那可是真是自己找不自在。
一路走来极其热闹,酒楼,饭庄,油盐铺子,胭脂水粉铺子,糖果蜜饯铺子,布庄,酒铺子……当然最热闹是马市。那里的往来如织,相马的,买马的,边上到处是卖小吃的,炒麦、炒米、甜窝头、蜜羊肉、枇杷糕、米糕,食物的气味混合着马的味道,那味道酸爽的不得了,但是看着他的便宜“师傅”带着人转的兴致极好,看着陈世之眉头皱的老高,看起来很是厌恶的样子,笑着安慰道:“怎么,这味道也不必药铺子难闻,怎么这幅模样。”
陈世之笑的勉强,王郎中又笑道:“这马市还算好的,毕竟来马市的主顾的人总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如果是骡市那才是腌臜。”
陈世之这次闭嘴了,他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总有些东西是格格不入的,就算他有了原主人的记忆,很多事情还是没有办法理解的。数落了一阵子现在的年轻人不能吃苦,需要更多的改造,这才放过陈世之。
穿过马市,这才到了药材市场,这里说是药材市场,比之菜市场可混乱很多,到处摆着千奇百怪没有处理的过的药草,还有不少是杂草,还有很多千奇百怪的石头,还有鱼眼睛,当然人家这个是当做珍珠卖的。看来古人所谓的鱼目混珠还真是有的,不过王郎中对于鱼眼睛还是情有独钟,挑挑拣拣一番拿走不少,陈世之看得古怪,王郎中给他仔细解释了一下,这种鱼眼睛对于美容很有好处,我们这个大药房有一方美容方子就是用这个做的,这个原料比之珍珠稀缺很多。
看来一山还比一山高,人家压根就是看上了鱼眼睛,而且价值比之珍珠也不逊色,至于别人当珍珠买回去还是把鱼眼睛买回去另有他用,就不是他们能操心的了。
一圈下来,药材少了很多,但是药材价钱却比之过去更便宜了。这个年景不好,看病的人都少了,药铺子进货少了,这些药材自然便宜了,这还是已经入冬,到了数九寒天了,得病的人多了很多,不然这些药材还要放一段时候。
的确是萧条了很多,陈世之仔细想起的时候,也发现就算是广陵这种大城,也多了几分萧索,看似热闹,但是人们脸上的笑容却不多,都是匆匆过来,几句话办完事情,再匆匆离去。
他们转了一圈,王郎中置办完药材,到胭脂铺子给陆氏买好胭脂,再去布庄买了几匹丝罗,天色已是黄昏,便匆匆回去。
冬日的黄昏总是冷冽的,广陵城这个时候到处是炊烟,一袅袅,但是湿气重,天气冷,烟气不上天,只是窜出烟囱几丈,便慢慢的伏了下来,夹杂在湿气重,森冷的烟气呛得人直咳嗽,胸肺火辣辣,陈世之觉得这个味道简直是戒烟的不二选择。还有个麻烦是烟雾笼罩着周围,能见度变得低了,加上太阳西下,和后世里在霾里行走有相似的味道,这大概就是古人发明霾的初衷吧。
陈世之踩着云雾进了码头,码头靠近水,烟气散去不少,但是这个时候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整个码头静悄悄的,不要说人了,就是连个鸟雀的叫声的都没了。往日里黄昏时分叫着拉客的身影也不见了。
几人停到了半道,立刻停了下来,道:“不对,我们回去,这码头往日里昼夜有人的,这个时候不正常。”
这个时候,上游却多了两艘船,船头都是密密的人,手上都拿着棍棒之类的东西,只是离得远,视线又不好,很难看得清楚。
王掌柜只是瞅了一眼,就立刻道:“这些人不是好路数,我们离开这里。”
那伙人开始叫喊他们,这掌柜连同伙计四个人,反而跑的更快了。
陈世之转过身子跑了几步,忽然觉得这个时候是介入剧情的好时候,他要介入剧情,不外乎黄巾或者大汉朝,无论哪种情况,这个时候接触到就可以,这伙人肯定不是大汉朝的衙役,只能是黄巾或者水贼,如果是黄巾,他接触后以后加入或者告密,都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是水贼,等到黄巾起事,也能打上名号做点事情,至于他的自身安全,虽然他不能和吕布等大神想媲美,也不能和鹤先生等老资格比较,但是也不是小鱼小虾能拿捏的,他有着自信可以脱离险境。
心中有了定计,回国头对着王郎中道:“师傅,这样子我们完全逃不掉,我们要分开跑。”
王郎中正头顶冒汗,听见陈世之这么说,也是诧异,回过头看到陈世之道:“怎么,不愿意和我老头子同患难,见到水贼怕我老头子连累你?”
陈世之也是一脑门的汗,不怪这老爷子这么想,他其实完全可以自己上前大杀一通的,但是他提前进入的限制太多,能用其他办法解决的,还是用其他办法解决,能不动刀枪,就不动刀枪,他认真道:“师傅说那里话,我们分开跑,我换你的衣服,他们肯定会追我,大家分开,离开的希望总大一点,我们往人多的地方跑,他们分开不一定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追着。”
王郎中回过头,看着陈世之双眼坚定而真诚,但还是略有迟疑,但是毫无疑问,他心动了:“那你怎么办?”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总年轻些,跑的快一点,就算把我拿住了也没什么,我没家没室,没有拖累,师傅要养活一家子,家离了你怎么行。”
“孔生,这让我以后怎么办,就算换回去了我王召以后还有什么脸面!”
“师傅怎么能这么说,这分开又不是一定被人家逮住,再说了我的这命还是师傅救得,而且师傅家里老少上百口都等着师傅,就算我被这些人抓住了,有师傅的人面,总有几分脱困的机会,如果师傅被抓了,我们就算回去,也没脸见师娘。”
“孔生,我王召必不负你。”
这位东家感动了,只是陈世之怎么听着这话不太对,听着文不对题,有些兄弟想得的味道,还有些私定终身得到味道。他心底反胃,表面却做出感激涕零的样子,想想自己都是很虚伪,很恶心。
王郎中也很有决断,答应一声,便一边跑,一边脱了外衣。
两人衣服互换,四个人各自找个方向四散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