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春桃,从小孤苦无依,若不是有夫人的收留,我想我应该还是一枚到处乞讨的孤儿,受尽白眼,也许还肚里空空如也的脏丫头吧。
我随着夫人回来时,我才四岁,全身脏兮兮的,身上臭臭的,可夫人却没有嫌弃过我,紧紧的拉住我的手,让我心里温暖如春。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小姐,那个叫做柳玥,却美的如同天仙的小姐。她笑呵呵的拉着我的手,问我有多大。
我怯怯的说四岁,小姐不由得惊呼一声,然后告诉我,她也和我一样。可奇怪的是见到小姐干净的笑容,我却没有一丝的自卑感。
这样的感觉令我微微的一笑,此时的小姐也笑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望着小姐纯净的笑意,我就在心里暗暗的发誓,为了那双清澈的眼眸,我就是死我也要保护好小姐……
从此,我们一起玩耍,可好日子没有几天,夫人便被老爷赶去了柴房,从此之后我们一起苟延残喘的活着,哪怕受尽柳府的虐待,我们夜里也笑的欢畅。
那个时候的夫人,若不是与相爷置气,那我们的日子会好很多。可是,夫人却非常的坚持,望着那样的一双眼眸,我和小姐都选择了支持……
其实,夫人只是不满相爷的食言,认为他欺骗了他们之间的情意。夫人才会生气气,自然才会任由他宠幸刚刚才进门的五夫人,可五夫人却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一朵恶毒的花朵,她来了之后,相爷对夫人就更加的没有好脸色,终于夫人一气之下便病倒了。
我和小姐急得很,去做了很多的脏活、重活,只是想让他们去帮忙叫一个大夫进来……
可是无论我和小姐怎么努力,那些人还是无动于衷,甚至是羞辱我们,最后连膳食也变成了猪狗不吃的馊食。
小姐死心了,不再寄希望与他们。而是每天为夫人擦身,又找些奇奇怪怪的小草回来煮给夫人吃,夜里便默默的跪在夫人的身边,期待夫人会痊愈。
可夫人的病情总是时好时坏,再加上没有好的照料,才会一直这样拖拖拉拉,不见好……
夫人是那么美的一个人,却在相府的漠视下,夫人一下子就老了许多。夫人醒来之后,眼眸扫过四周,微微的叹息一声……
沉默的接受了这一切。
以后,我总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夫人的哭泣声,压抑的声音,令人听着难受……
小姐只是咬着床褥,不让自己哭泣出来。可我知晓,她们都难受,可为了彼此却不让对方担心……
白天夫人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做做女红、种种小菜,日子倒勉强过的下去……
几年后,一道诏书,如晴天霹雳般的袭来,小姐被皇帝赐婚了……
夫人惴惴不安,可她却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的接受这‘大喜事’。感受着相府的改变,而她也重新的获得相爷的青睐。
夫人似乎这次不再倔强,而是懂得退步,倒是让相爷过意不去的多抽出时间来陪她。
本以为夫人会喜欢这样的宠爱,可是没有。小姐静静的望着窗外,似乎相府的忙碌与她无关。听闻夫人的担忧,却淡然的宽慰夫人,说成亲了也好,至少娘亲你还有个照料……
夫人终究是不再多说……
可惜的是,小姐的命,真的太不好了,几乎可以用命运多舛来形容。刚刚成亲的她,却背负着西王的怀疑,她哪能幸福?
这一切都怪皇帝,若不是成亲前夜,他召见了小姐……
可是她人微言轻,皇帝的事情哪能让她去议论。
成亲后的第二天,小姐便被扔到了偏殿,气息薄弱的随时就会离去……
我一遍遍的哀求那个男人去找个大夫,可他却无情的开口道:“她的生死由她,若是她活下来了,本王不会再找她的麻烦……”
在那一刻,我便明白,西王比想象中都还要无情。可小姐却面临生死……
夜里她一会发热,一会身子又冰冷,可是偏殿什么都没有。我只有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每天只找些野草熬水来喂她,不让她死去。这还是像小姐学的呢,说那些草看似栏贱,似乎无处不在,可它却有续命的功效。
无论真假,她都要选择去试。
只是,望着小姐越加苍白的脸颊,我急。可我却知道,我已经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祈求上苍不要让小姐离开……
持续了七天的冷热,小姐醒了。她微微的睁开了眼,望了眼所处的环境,又见到我关切的眼神,哪怕只是一眼,却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小姐的眼神好冰冷,自从她从皇宫里回来之后,我就觉得小姐变了,可到底是哪里变了,我一时却说不上来……
偏殿什么都没有,殿外还有好多的人把守,为了我和小姐不被饿死,我必须出去。
而我把身上的银子全都给了他们之后,他们才勉强松口,可时间却不能超过一个时辰。可是为了小姐,我自不会多说。
我去了厨房,见我勤快,倒是让我帮忙,她们也给了我一些食物,好让我回来……
小姐伤的太重了,她不吃没有关系,可小姐必须要吃啊。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她们偏殿就像是与世隔绝一样,什么都没有不说,想想还被人忽视了吧。
我自是气愤的,可我只是个小小的丫鬟,连她家小姐都不能得到认可,何况还是她呢?
快速的洗完碗筷,拿着从厨房里端回来的稀粥,小跑了起来,小姐到时候可以趁热喝。
回到偏殿,便见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子,温尔尔雅,小姐看他的眼神,还充满了爱恋。我急了,哪怕小姐不受宠,可她也是西王妃啊,哪能对其他的男子有意。
我出声,然后走进之后便认出了眼前的人便是逸王爷。之所以认识他,还是因为小姐的婚书下来之后,我闲来无事,便找了西王的一些资料来看。
自然,一母同胞的九弟逸王是西王最看重之人。
此刻的我,跪在地上,心里却想着逸王怎么会来这里的,是路过?还是迷路了?传言,逸王是个路痴。
小姐听到我的呼喊,虽吃惊,但很快的回神,简单的行礼,端庄大方,任人挑不出半点的错来。
见到这,我才知晓小姐早已不是那个说话结结巴巴说不清楚的小姐了……
逸王一怔,简单的说了他为何来这里的原因,便笑呵呵的叫我们起来。小姐转身,便继续她的摧花工作。
之所以认为小姐是摧花,那是因为她看到了小姐把院子里的紫藤花都给摘了,就连叶子也没有放过,这不是摧花是什么。
可小姐似乎还嫌不够,又把紫藤的果实给挖了出来,大个大个的,小姐还笑着解释,这些都可以吃的。
我听后,自是怀疑。可见到小姐一本正经的模样,只有将信将疑的帮忙。
很快,就挖了好大一盆的紫薯,小姐似乎很高兴,又问我会生火不?
我自是点头,小姐则笑眯眯的问了逸王吃没有?
这话,我虽觉得不妥,可也不能开声让人家逸王离开不是。
听到逸王说没吃时,小姐一怔,然后便拉上我进了小厨房……
见到小姐熟练的身影,我眼有些润,哪家小姐像她一样自己动手做饭吃呢?可是,小姐……
我有些自责,都怪自己不够争气,没有要到足够多的食物。
很快,香气便弥漫了出来,而我也收回了自责的心。
第一次我发现紫藤花是可以吃的,紫藤的果实也是可以吃的,而且是非常的美味。
这顿饭应该是我来这里这么久了,第一次吃的那么的饱,刚刚吃完,转身便看到殿外的西王,脸色不善的站在那里,似乎来了很久了。
我当时吓得脸都白了,急忙的跪下。
果然见到小姐,脸色冰冷且臭!而逸王则让他叫走了……
夜里,我心绪始终不平,可却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听到外面簌簌的下雨声,准备去开门,转身便看到了脸色不善的西王,我吓得腿根子都有些软。
他摆手,我望着小姐,然后不甘不愿的离去。
我回了自己的屋子,便听到主屋的动静,咯吱咯吱,我有些欣喜,同时也有些不安。
小姐,是终于守的云开见月明了吗?可惜的是,这一切都是我美好的愿望。
显然我太低估王爷的其他的女人,对小姐的憎恨了……
直到见到那漂亮的布匹变成了纯黑色时,我吓得站立不住,暗自的告诫自己我还是太天真了……
小姐似乎无所谓,依旧缝缝补补,似乎前几天的事情与她只是一场风波。而我再也不敢出去端食物回来,每天都挖着紫薯,变着花样来吃,倒也不腻……
只是,我每次看到小姐那消瘦的身影,摇摇欲坠时,我都恨不得小姐所有的苦都让我为她受……
可是,好景不长。
某天,我被无夜他们抓了起来,我怕极了,不明白我又怎么了?为什么要把她带走?
很快,小姐有些踉跄的赶了回来,脸色苍白的哀求着无夜,求他给她几分钟。
无夜略一沉吟便选择了答应,转身离去。架住我的两个黑衣人也适时的放开了我……
我们紧紧相拥,片刻,小姐推开了我,开始吩咐:“春桃你拿着这个玉佩,若是有缘的话,希望你会遇到他,若是无缘你便卖了它,找个平凡的人家嫁了……”
那玉虽不是极好的,可卖了,想来也是可以换几个钱的。而我怔怔的点头,自是明白小姐所说的‘他’是谁。可是,小姐我春桃何德何能让你如此为我呢?
在此刻我才猛地想起,小姐早已不是曾经那个怯弱的小姐,现在的小姐非常的有主见不说,还非常的强势。如现在,我根本就找不到反驳她的话来……
那块玉佩是小姐唯一的东西了,可她却把它给了我,我感动的无以复加……
现在想想,当时若不是因为小姐,我春桃应该不会拥有幸福,也不会拥有他吧。
我哭晕了过去,之后发生的事情,想来我也不会记得。
我应该是被无夜带走了,上了马车之后,我便清醒了过来,可是这马车里却像是有魔力一样,令我昏昏欲睡起来,无论我怎么掐自己,都无法令我清醒。
我又怕又惧,可却无可奈何,任由无夜安排。
我再次的醒来时,我已经在一户大户人家的府里,瞧着我现在的装扮应该是个小丫鬟吧。
我自不会想着离开,免得打草惊蛇。此后,我小心行事,几天之后我才知晓我已经来了东朝的大帅府。
带着怀疑,可也小心翼翼的不让人知晓,我是春桃,不是他们大帅府的侍女。更不知道无夜怎么把我送到这里来,我可是知晓他们是准备把我送去当军妓的?
难道是小姐求他的?
我不敢再想下去,唯有如履如冰。
和吴权见面,那是在一个冬月的早晨。当时的天气非常的寒冷,冰冷刺骨,东朝似乎比殷朝冷太多了。
而我来了几个月了,一次也没有见过大帅,更不知道大帅是谁。听那些姐妹说大帅远在军营,至于吴权也是因为有些急事需要处理,不得不赶回来安排一二。
我不认识他,却因为和一个姐妹玩闹,不小心撞入他的怀抱。然后,闻到一股好闻的气息,竟然有让她心安的气息。
我暗道糟了,这是一阵男子的气味。
可也知晓此时不是发呆的时机,匆忙回神,然后道歉,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当时的我吓得很,只匆匆的瞥了一眼吴权,便离开了……
可我不知的是,因为我的莽撞,也把小姐赠与我的玉佩掉在了地上。
吴权捡了起来,对着我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二天,我才发现我随身携带的玉佩不见了。我几乎是把大帅府都给找遍了,也没有寻到,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我试想了昨天见过的人,然后又一一的排除——
突然一怔,像是想到什么似地。
除非是他!
似乎那个人是唯一的可能了,听说他是大帅的军师,地位尊崇,在大帅府也是说一不二的……
而且悲剧的是此事还不能声张,否则无法解释那个玉佩的由来。
想通了之后,我便去找他,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他。
可和一个姐妹打听,方才知晓他已经回了军营。
我急,可也没有任何的办法。还得解释我为何会问起他行踪的原因,姐妹听闻之后,倒是不再怀疑……
再次的相见时,已是临近年节,大帅回来了,当然那个人也回来了。
可大帅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伟岸高大的大帅了,而是昏迷不醒,生命岌岌可危的人。听到了府里那些小丫头们的哭泣,她也有所感染一样,心中悲伤、不能自已……
大帅他……
然后,我在他人的口中才得知大帅去了殷朝,受到了暗害。如今好不容易的捡回了一命,自是欢喜,只是听到后来,大帅有可能会终身残废,心却有一丝的异样。
哪怕和他从未见过,可也知晓大帅这个人没有任何的架子,对府里的人都极好。
当然,我并不知道这个人便是小姐所说的‘他’,其实小姐的舅舅我一次也没有见到。
毕竟我和小姐偷溜出去,小姐遇到她舅舅那会,我们是走散的,我自然没有见过他。
等我找到小姐时,小姐手里拿着一块玉,呆呆的模样……
所以,对于小姐的舅舅,我一点也不了解。而我也在想等下次放假,我便去打探一下,只是舅舅姓什么,她都不知道,真不知道要怎么去找……
可我没有想到的是大帅醒来后,要见的第一人竟然是我……
我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来到了他的卧室,见到有那个年轻的军师,我才微微的放心。这样的一种奇怪感觉,也令我自己吃惊不已。
“告诉我?你的玉佩是从哪里来的?”他沙哑的问着我,声音低沉的就像是随时会离去一般。
我从他大眼中看到了认真及期待,很想装傻。可想到小姐说的,无论身在何方,一定要诚实,尤其是有人问玉佩的事情。
“是我,家小姐,给我的,让我,保命一,用……”我颤抖的说着,面对他的拷问,我却做不到一丝的镇定。
沉默,无声……
元宵佳节,竟是在一问一答中结束,可心绪却难平。尤其是听到大帅说:“春桃,我梅继云一生无妻无子,你既是玥儿派来的,那你从今往后便是我的义女,你可愿意?”
我呆呆的,若不是身边的吴权提醒,我依旧呆立在场。
原来,他就是小姐眼中的舅舅,只是他为何那么的相信她说的话呢?
不担心她是骗子吗?
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个做粗活的小丫头,而是大帅府里的小姐,可义父虽是九死一生捡回了一条命,可也伤势严重到没了腿……
大帅府一日之间变得惨淡。
义父也从朝廷上退了下来,没多久,便传来小姐跳下无情崖,去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