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漆黑的林间枝影摇曳,清风袭过,林子里霎时一片沙沙作响之声,半空之中人影朦胧,云漠怀抱着芙凌在枝叶间疾速穿行,所到之处,鸟鸣阵阵,带起一阵落叶飘旋。
圆月高照,前方不远处波光点点,云漠眼睫微眯,抱紧怀中之人瞬间从枝叶之间飞旋落地。
夜已深了,寒气渐升,云漠垂眸看怀中之人,芙凌的身子依然滚烫似火,额头汗水从未散去,濡湿一片。
“难受……”
她在他怀中微微扭动着身子,长睫微张,露出水汽盈盈的眸子,目光迷离的看着他。
他深深盯着她,眸中晦暗不明。
“和风……和风……”她看着他,嘴里喃喃只说着这两个字,蓦地,伸出手去触摸他的脸颊。
他头微微一偏,避开了她的触摸。
她的脸上露出了委屈的神色,目光涣散怔怔看着他,忽然流下一行眼泪,“和风你讨厌我是不是,你不要我了,你离开了这么长时日都不愿回来见我,我一直在找你,我好想你,你为何不想见我?”
月光下,她的脸色潮红一片,似乎连呼吸都变的急喘,她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颈,“你不要再离开我了,我找你找得好累啊。”
她的身子柔软清香,红唇在他颈侧轻蹭,温顺的如同一只毫无攻击力的猫儿,他怀抱在她腰间的手不觉握紧。
此刻的她极其喜欢他的触抱,轻蹭在他身上的唇舌在他脖颈之间留下一道湿濡的痕迹,他身子一颤,心跳如鼓。
“和风……和风……我们生个孩子,这次我一定好好保护孩子,有孩子在身边,你一定舍不得离开我……和风……”她继续温柔的亲吻他,身子越来越紧的贴着他。
轻风吹拂在他身侧,微微的凉意让他脑子似乎清明许多,顿了顿,他忽然向前走去,怀中的她依然紧贴在他胸前,一双柔白双手已将他的前襟打开,露出精瘦的胸膛。
他对她的动作置之不理,只踏步向前,最终在前方这一片波光粼粼的水边停下了脚步,看了她一眼,忽然之间,他将她用力向前一抛!
“咚!”地一声,霎时水花四起!
刺骨的凉意让她在水里本能的挣扎起来,至始至终,他在岸边面无表情的看着,直到在她快沉默至水底时他跳入湖中,这才将她捞上岸来。
她冷得瑟瑟发抖,紧紧抱住自己的身子,他猛地抬起她的下巴冷冷的看着她,“清醒了没有,如今可看清楚我是谁?”
“和……”她目光微怔,似乎没有回过神来,只开口说了这一个字就被他厉声打断。
“不要叫我和风,和风在这个世上早就死了,他不会再回来了,如今在你面前的是我云漠,我只是云漠!”
他赤红着双目,像一只狰狞怒吼的野兽,然而她面目呆怔,只愣愣看着他,渐渐的,她双目阖起,身子向后一歪,昏睡了过去。
他怒容未散,久久的看着一动不动的她,他面目中慢慢露出一种迷惘之色,他不是和风,他是云漠么,他忽然自嘲一笑,不,他也不是云漠,伪装太久,他似乎都快忘记自己真正的名字了。
他倾身将她抱起,慢慢向林中走去。
芙凌醒来时,面前是一团温暖的火光,光影之中,她看到云漠坐在她对面一点一点地往火光之中加着木材。
他衣衫半湿,发梢处水滴未干,目光安静的盯着火堆处,眸子半眯,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许是听到了动静,他向她看了过来,目光相接之处,他微微一笑,“芙凌姑娘,你醒了?”
芙凌坐起身,看了看四周,这里显然是山林之中,她不记得自己曾来过此处,此前她最后的记忆是被那刘大头喂了什么药,之后她便失去了知觉,她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解,“云漠公子,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芙凌姑娘你被刘大头等人下了媚药,那些贼人欲欺凌姑娘,所幸他们未能如愿,芙凌姑娘终是从那地方出了来。”他的声音不急不缓,面色从容,简单几句便将发生在她身上之事道出。
闻言,芙凌面上一丝惊恼之色闪过,她被下了媚药?是了,如今想来他所言不假,那刘大头在给她喂下那药时似乎说要要将她送给什么人。
她微微蹙眉,很努力想回想起些什么,然而记忆里只朦胧记得一个颇为温暖的怀抱,她看了他一眼,“是云漠公子将我救出后带来这里的?”
他点了点头,道:“当时芙凌姑娘你身上药力正盛,为姑娘名声着想,云某不能公然之下将姑娘带回客栈,迫于无奈,也为了压制药效,云某只能将姑娘置于这城郊湖中,还望芙凌姑娘不要怪罪才好。”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尚有些湿粘的衣物,怪不得她与他身上不见干物,却是因为救她。
之前她口头告诉那男子说去找他来相救,深夜之中,他竟真的及时赶到,没有他,今夜不难想象她面临的将是何种境地,她对他拱手道:“今日多谢云漠公子相救,算起来公子救我两回了,公子的恩德,芙凌绝不相忘。”
他的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云某能与芙凌姑娘你相遇也是有缘,见姑娘有难岂有不帮之理。”
芙凌心中微微出动,今日若是她不问他甚至没有提起是他救了她,他一再救她甚至帮她寻找和风,助她甚多,却从来没有居功自傲之态。
不论她从前如何怀疑他接近她的居心,此刻她却不愿再深究了,朗朗明月之下,她看见他的眸子微含浅笑,对于一再对自己有恩之人,她的过分疑虑也许真的该放下了,不管这个男人再身份不明,她都不能有伤他之心。
她思虑片刻,看着他的眼道:“既然云漠公子也说是有缘,那芙凌想认下公子这个义兄,不知云漠公子是否嫌弃?”
云漠一顿,面上微讶,然而他很快收起讶异之色,只微笑道:“芙凌姑娘为何有此意?”
为何?因为和他相处越久竟让她越有一种亲近之感,她不明白这种感觉源自何处,但既然自己不再排斥他,认为义兄又何尝不可。
芙凌道:“公子是芙凌的恩人,日后公子若是有用得上芙凌之处,芙凌必定毫不推辞,若认下公子这位义兄,公子与芙凌此后与兄妹相称,芙凌在公子身边也更为妥当方便。”
况且她还有另外一种计量,之前她中了媚药,她不记得当初中药之后情景,然而那时在她身边的只有他,她可以想象出她那时言行必定丑陋至极,中了那药物之人,神智恐怕早已不能自己了,希望她对他未有失礼之举,之前情景必定尴尬,若是任他作义兄,那这些尴尬便不再存在了。
他却只是一笑,“你这想法倒是想得深……”
他没有说出拒绝之词,她只当他答应了,想了想,道:“芙凌从小便不知自己父母是谁,眼下云漠公子是芙凌哥哥了,除了和风之外,芙凌算是又多了一个家人。”
他看向她的眸子,“我这儿还未答应,芙凌姑娘便做主认下了,家人?”他抬头望着远方圆月,眸子里似有什么在滚过,“罢了,就做一回芙凌姑娘的家人。”
芙凌眸中闪过笑意,“那此后芙凌便喊公子为义兄了,不知义父义母身在何处,芙凌也好择日去拜访。”
她倒是一个爽快之人,这才刚认下哥哥便要去看望爹娘了,也对,他早该知道她就是这种人,她这人从不拖泥带水,正是因为如此,当初与和风仅认识半年有余她便毫不犹豫的嫁给了他,她可以不在乎周遭人的眼光与鄙夷,只因为她喜欢那个人。
他幽黑的眸子里似乎露出一种淡淡的愁绪,她从未见到过他这种神情,只听他道:“不用去拜访他们了,我无父无母,从未见过我爹,而我娘在我八岁那年便去世了。”
她甚是讶异,“没有其他的亲人了么?”
“没有。”他回答的很快,似乎不想再提及这些事,抬眸看了眼她,“你也不必叫我义兄,喊我云漠就可,义兄这两字总听着不甚习惯。”
她轻扬嘴角,也不在意,“那你喊我芙凌就可。”
他点了点头,“衣物差不多也干了,天色实在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她站起身,正欲随他离开,忽见一片黄叶落至他耳侧发梢,他似乎在想些什么,并未注意到。
她叫住了他,“等等。”说着伸出手,他恍然不及,未反应过来,她纤长的手指已触碰到他耳际发根处。
蓦地,她脸色一变,而他同样也眸中一沉,快速的避开了她的手。
她心中像是有什么滚滚而来,看着他的脸,她只觉得心中一紧。
“你,怎么了?”他侧过脸蹙着眉,语气似乎带着试探与警惕。
她咽了咽口沫,抬眸看向他时,脸上是一片灿笑,“云漠,看,我把你发上叶子摘下来了!”
云漠似乎松了口气,“多谢了。”
她微笑看他,在他转过身的一瞬间,心头怦跳,虽然不易察觉,可刚才不小心碰触到的他面上那一层东西是什么?!在她准备对他没有防备之时,他又给了她一丝震撼!
她紧紧盯着他的身影,这个人,竟是易了容。
云漠,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