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步枪子弹如同冰雹般扫射而来,却在距离三张沙发一米处被无形遮罩所阻隔。
沙发上十几位呆若木鸡的老学究面前,一个高大身影屹立如山,双臂同时向前撑出,掌心外吐,由纯粹罡气构成的弧形护盾直径约合六米,把所有学者都护在了安全区域。
两名恐怖分子都愣住了,暂时忘了持续射击。
让他们吃惊的不仅仅是眼前莫名“神功”,更主要的是那发功的人——本拉灯!
他们的惊呼引起哈里发的注意,他忙中偷闲,偏头看了一眼,也陷入了迷茫……
搞什么鬼?
哈里发反手一拳,将攻势减弱的鲍尔轰飞在地板上。看也不看一眼,直接面向本拉灯大吼,“导师!?您这是为什么?这门法术——我好像从未见你用过?如果您早有这本事,怎会被轻易抓去坐亚美利加的黑牢?”
本拉灯似乎无暇与他对答,只是全力维续着遮罩所需的罡气,因为对面两只枪口还在近距离指向这里,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又射出新的子弹。
这功法看起来很累,因为他的胡子上已经全部是汗水,脸上的也粘塌塌的糊成一片。更可怖的是,那些肌肉组织似乎正在随着表皮溶解,一条条地向下流淌,把一部美髯弄得狼狈不堪。
终于,在哈里发惊异的目光中,那把大胡子垮塌一声掉了下来,全部糊在他的脚面上,面目全非的脸上开始显现另外一张陌生的东方面孔……
“这,就很尴尬了……”林八弟咬着牙说,片刻的沮丧让他暂时忘记了继续讲阿勒伯语。
他不会道法,用的全是精纯内力。把天朝数千年对人体潜能开发积累的心得,全部化为掌外罡气外放出去,而且居然聚拢成型,构筑了一道可以阻隔子弹轰击的透明护盾。
“亚美利加的易容术,比较坑爹!”他用英语抱怨着。
“呵呵……”远处躺在地板上的鲍尔已经爬不起来,但仍旧可以讪笑,“我特么只有二十五分钟为你做造型,光粘胡子就用了十五分钟。能坚持到现在才穿帮,已经很不错了……”
啪,啪,啪,掌声来自哈里发,他由衷地赞叹道,“真的很不错了。连我都没发觉有异……看来,我的三个条件一个也没有达成。果然政客无真言,奥本马这个大话精……嘿,彼此彼此,我也没打算释放任何人。算了,就让你们组团一起欣赏下一个节目——盛开的蘑菇云吧……”
他边说边退,直退到了墙边,身体向后一倒,直接跌进了流光波动的时空门。
那两只油壶咀之间连接的电弧剧烈跳动了一下,倏忽断开,墙面上的绿色流光瞬间随之消散……
他,走了。
林八弟双臂一收,脚下猛力蹬地,把地板蹬出一个大窟窿——人已经贴着天花板跃到屋内最后两名恐怖分子的头顶。
子弹在他身后留下的轨迹中追逐着,把天花板射出两排并列的弹孔。
当他落下时,弹夹已经空了……
来不及换弹夹,两人的脖颈已被林八弟双臂揽在怀中,好一阵剧烈地左摇右荡,两颗大头如同碰碰车般迷失在太极摇臂手法之中。
我晕!醉了,醉了,想吐——两名恐怖分子心中只有这同一个念头。
步枪掉在地面上,身躯摇摇欲坠。但林老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双肩先左后右,猱身撞去!
蓬——蓬——两条中东大汉飞了出去,恰好落在爬不起来的鲍尔身边。三个人躺了个并排。
鲍尔咧嘴一笑,分开双掌在左右两人喉结上猛力一剁!
完工。
“如果有真主,一定不会收这些亵渎他教义的家伙——我想。”鲍尔看来伤得不算致命,至少还有力气感慨,“我不相信任何有良知的神会唆使信徒涂炭生灵……”
“神需要良知吗?”林八弟收了太极功法,全身乏力,两臂有些抑制不住的抖动。“老子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朝的骂街话我也懂一些,拜托你不要对我称老子……尽管你的确很老。”鲍尔挣扎着想坐起来,没成功。他的胸肋断了七根。
林老笑了,“这个老子不是老子,是老聃,一位杰出的修真者。对这句话的意思,我的理解是——在自然规律面前,万物都是平等的存在,不会偏袒任何单一物种。如果真有神存在,那自然规律就算不上真的自然而然,但可以划归为他的创世法则。”
鲍尔干脆继续仰面躺在地板上,放弃了起身。“我明白了。也就是说,任何物种的互相残杀或者自相残杀,都不是神所授意的,但他也不会刻意阻拦——因为那是规则内自然产生的细节延伸,可划归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林老干脆也坐在地板上开始调息,口中回答道,“嗯,看来你对天朝文化确实有一定了解。我一生致力于生命科学的研究,最终发现,许多研究成果间接佐证了宗教传说。
譬如人类一定不是猴子变成的,一定是由更高级智慧生命创造出来的。但也有一些研究成果粉碎了一些宗教传说,譬如说祈祷——如果祈祷有用,就说明天地就有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金钱美女不劳而获……万物不再平等,会祈祷的鸟儿有虫吃。”
鲍尔笑得差了气,肋骨疼得直咳嗽。“喂,你不要在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面前说这些话好吗?我可是每个周末都陪家人去教堂祈祷的,只要不出任务。”
“你仍旧可以继续去。宗教的意义在于使这个世界变得更加有序,让信徒们做事有起码的道德准则。当然,我指的是所有久经俗世验证的正规教派。单以这一点而论,我十分尊重你们的选择。在我们天朝,已经有太多人失去信仰了……这是我心中挥之不去的遗憾。”
林老的话很沉重,让鲍尔停止了嘻笑,开始专注于疼痛。
“现在也不迟。你先找到正确信仰,再用余生致力于推广它就是了。”一个低沉声音温柔响起。
林老浑身一僵,没有回头寻找说话的人。
“呦呦,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呢?”
“我也……其实不太好。”
“为什么?”
“因为我所信仰的爱情走失了。”
“你——都这把年纪了……”
“老骥伏枥,壮心不已。”
“好吧,我给你找点事干干。”
林八弟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其实是弹起来的,整个人龙精虎猛,疲态全无。
他回身面向谭呦呦,“说吧,干什么?上刀山还是下火海?”
谭呦呦掩齿一笑,以八十高龄现出少女般羞涩,“我要是有你一半体格就好了……说正经的,你快把那只大箱子拎过来。我要和在座的老朋友们——玩个拆弹。”
林八弟一拍脑门,“该死,忘了这碴了——这还躺着一枚核弹呢!”
……
宗芳和风筱在远离剧院的隐蔽点等得心急。两轮剧烈的爆炸他们听得十分清晰。
林老被鲍尔带走了,还是被化装成本拉灯的样子带走的。这什么意思?过万圣节吗?似乎早了点……
和他们做伴的五六位国防部特工突然同时捂住了插着耳麦的耳朵,脸上露出紧张神色。他们随即从装备囊里取出长短武器,开始向柯达剧院方向迂回前进。
宗芳拉住最后一人,急切问道,“什么情况?”
那人眉头深锁,“特警和国民警卫队,好几百人全都……离现场最近的只剩下我们了,上面命令全体冲进去突袭。”
风筱顿时急了,“那说明谈判失败了?林老有危险!”他箭一般向前冲去,瞬间赶超了所有人。
那名特工挥舞着霰弹枪在后面喊道,“等等——你在这里没有执法权……”
宗芳闪电般出手,从他腰间摘下一只自动手枪,卡塔一声上了膛,“都什么时候了。还执法权?有执法权的被灭了好几百,你难道不需要帮手吗?”
那人见到她这种身手,也不再罗嗦,“好吧!一起上——”
……
风筱一马当先,直冲到剧院正面,沿途的废墟触目惊心,不少街口已经看不出街口的样子。还有大量肢体碎片散落在砖石之间。
此情此景,令他越发心急。他这趟的唯一任务就是保护林老。他十分后悔同意林老被独自带走——此刻后悔也没用,只有尽力亡羊补牢。
嗒嗒嗒……嗒嗒嗒……有规律的点射从不同方向射来,在剧院门口.交织成一张火网。
这是压制性射击,是有经验的射手常干的事。
作为天朝民间修真者,风筱并没有任何与真实热.兵器作战的经验。刚刚对点射及射手特点的判断,完全来自于大学宿舍里流行的联机电脑游戏。
他也很清楚,眼下可不是游戏!
弹着点在他脚下溅起泥土,崩飞的砖石碎片扑打在他的身上,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突然,肩膀木了一下——不好,中弹了!
他旋即翻滚着躲在一根门柱后面,一边喘息,一边检查伤口。
国防部特工们赶到了,五六只长短武器一齐向剧院二楼的窗子开火,双方混战起来。
宗芳看了看手中这把手枪,没有立刻参与射击。只有弹舱内一个弹夹,得省着用——她开始怀念自己那件七四九标配的制式特勤战术背心,那里面随时都备着大量子弹。当然,这趟出差,带不出来。
她暂时躲在一扇坍塌的断墙后,露出半张脸向剧院门口张望——
她看到,风筱正在一根门柱掩护下,正扯着自己的衣领看肩膀,左看右看,突然又笑了,笑得十分诡异。她不清楚这位小弟在搞什么鬼,难道挂彩了?不像……
现在的年轻人啊,实在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