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免让身边的邵劲夫另眼相看——这位年青的女组长还真有阅历,竟然认得这么多江湖异人。难怪被边局委以重任。
他哪里知道,这位胡子哥也是丹园一脉。
拉巴迪身后独力阻挡追兵的,是一名浑身浴血的道人,他整条右臂均化为一柄幻法长剑,不停大开大阖,时而又旋成风轮,将追敌格挡在两米开外。
路不好走,拉巴迪还背着人,他们逃命的速度受到限制。看样子很难甩开对手。
对手的人可不少,由上到下,足有三十几众,其中不乏天师级高手压阵。只是碍于山路狭窄,无法展开战线使用包围战术,故而排成一线拥挤而下。
那半裸身躯的大长脸在狂奔中见了此景,象绝望的赌徒捡到一沓大额筹码。连声大叫起来,“青城兄弟救我!我是敬千川——”
这呼声惊动了山上下来的三十几人,全部愕然向这边瞧来,其中一人从半山崖壁间长身暴起,也不再管拉巴迪等人,势如鹰隼扑兔,直接越空而来。
他挡在敬千川身后,独自面对清矍男子和阿雅,将袍袖一挥,激起无形大力,将飞叶与小火弹全部四散荡开。其法力之雄浑,让观者无不吃惊。
敬千川转过身来,几乎瘫倒在地,勉强跪坐着痛哭流涕,“爹——”
敬衍头也没回,“没用的东西!再哭废了你。”手上却不停,连挥两掌卷起大蓬凌厉沙石将追兵击退。
听爹这么说,敬千川嗝的一声将后续长篇哭诉憋了回去。自管躺倒在地,彷佛后事再与他无关,只需等着就成。
真的是放松了——哎呦娘咧,这几天被百花谷门人追的,屎都没拉,尿也全尿裤子里了。望着山谷上方碧蓝的天空,想着在藏天界中屈辱岁月,直若恍如隔世。
拉巴迪已经下到谷底,前路却被敬衍挡住,不免放慢脚步停了下来。大喊一声,“孙筑基,你看好尹真人。我去开路!”说完将身后背负之人放在地面躺好,纵身扑了出去。
孙筑基浑身是血不假,但大多都是青城门人的血,自己只有两处轻微外伤,可以忽略不计。只是从山dǐng一路杀到这里,法力有些透支,剑法逐渐凝重起来。
他咬紧牙关回应,“自管去!我在,师祖在!”说完右臂幻剑又起,同时格开四支长剑,并斩断其中一人手臂!
狭窄的谷底顷刻热闹起来。
敬千川发觉不妙,也不爬起,一个轱辘翻滚到路边灌木丛中,瞪着大三角眼观察局势。他手中死死掐着那只折扇法器,只不过一路逃命途中,扇骨早已射光,扇面符篆也废了,只剩下两条夹板,倒和双层铁尺差不多意思——充其量算件普通兵器。
拉巴迪人在空中,一颗斗大的拳头直线挥出,带着猛烈罡风击向敬衍后脑。敬衍以一敌三,毫无惧色,回手推出一掌,与强拳在半空遭遇。
砰——地动山摇。
两侧崖壁有无数细小碎石簌簌洒落。
这一下,实打实地,双方都没动用法术,全靠肉身鼎炉碰撞。
拉巴迪如同轰到钢板,身形反向弹了回去,还未等落地,先哈哈大笑起来,“痛快——”
百花谷向东真人也看傻了眼,没想到来敌如此强悍!
他和阿雅一路勘查线索,终于在九江追上了敬千川,阿雅立刻想起这张可恶的大长脸——就是他,在藏天界中灌了自己一碗**酒,让被催眠的自己无意识中放虎归山,才酿成大错。
敬千川在青城外堂打拼多年,对世俗社会的通透远非他二人能比,察觉被锁定后,当机立断,专捡人多的地方大摇大摆通行。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从九江经宜昌过重庆直达青城。直到进了山,追捕者才得到出手机会——这就是尊重戒律者最吃亏之处。
向真人顾及阿雅安危,出手总留有余力。而敬衍是著名的铁石心肠,杀伐果断。现在同时对敌三人,竟然不落下风。
“大胡子是自己人!”阿雅在向东身后出言提醒。
拉巴迪被弹回两丈有余,直落在孙筑基对阵的青城道众人群中,嗑嚓一声,屁股直坐断其中一人颈椎,他也不看一眼,随手牵过那人长剑,铛铛两下隔开周遭夹击——大踏步走了回来。他眼中,只有最强的敬衍!
一边走着,一边拿手用力捏住剑刃不断拉扯,那百炼精钢剑刃竟然被生生拗成半月形弯刀。他连挥了两下,“……这还差不多。”
话没说完,身形再次跃起,如飞熊在天,以雄霸天下之势搂头就砍!
敬衍依然没有回头,竖耳听着脑后惊风,手指在胸前掐了个指诀,厉声大喝“铮——”
以他颈后为原diǎn,瞬间弹出一扇半球晶壁,直径足有半米,如水银般铅白发亮,将头背部紧紧护住。
拉巴迪望着晶壁上反射着逐渐放大的自己,奋力一刀斩下!锵——声如铲锅。
他只觉得握刀的两臂一阵酸麻,待脚下着了地,那刀儿竟随着身体震颤自行断了……
好强的家伙!鼎炉和道法样样卓绝。敬衍这小子在鹤鸣法会上未见出手,此刻回到青城才显了原形。我低估他了——这位伊朗大哥开始自我检讨。
可敬衍不给他时间。
他足下一旋,身形如同鬼魅,瞬间已经到了拉巴迪身侧,把冲过来夹击的向东晃了个急刹,差diǎn将腿扫在自己人身上。
拉巴迪感觉左肋被一股大力拍击过来,身体无法抗阻,被迫飞了起来,直直撞在一侧崖壁上,将岩石轰出一个大坑。
肋骨似乎断了三根,胰脏同时破裂,一蓬鲜血从他口中溅出,登时爬不起来了。
孙筑基守着地上生死不明的尹志平,无暇顾及拉巴迪。他已被青城监院宋浩然为首的道众团团围困,自顾不暇。
向东见敬衍如此凶悍,知道遇到硬diǎn子,此处是青城地盘,需速战速决方可脱身。他四下一望,在灌木丛中发现潜伏的敬千川。
为百花谷谷友报仇为先!当即拔出一根洞箫,飞身向目标袭去。
他这个真人,是以声乐入道的真人,实战经验还是少了。敬衍从侧面轰飞拉巴迪,已经埋好后续连招,此刻身形一闪,反手从身后叼住了向东左脚踝骨。一股大力传递过来,直如老虎钳夹得一般。
向东身体无法向前,只能凌空扭胯用另一条腿横扫敌手。敬衍不躲不闪,弯曲空闲手臂护住侧脸,以肘迎足,啪的一声脆响,好似钢鞭打在铁柱上。
这一腿也没收回来,敬衍翻腕又将他右足缠住,嘿声提气,把手中两只脚全部抬至腋下,猛扭腰胯,嗡的一声——直向另一侧崖壁抡去!
没有道法,全是武技。
向真人有diǎn懵!这厮岂止是扎手,简直要命啊——
生死关头,他身体平躺在空中被悠转,手上洞箫疾速连抖,沿途灌木似乎被气机牵引,甩出七八根老藤结成护栏,齐齐将他阻住。停止那一刻,他的头,距离崖壁只有一公分距离。
敬衍见对方还有驱使草木的道行,略感意外。手上却不停,双臂左右一开,就要当场撕了他!
突然,一丝惊悚涌上灵台,敬衍用余光看到那瘦小的女孩正向他射来一只小火球,不对!不仅仅是这些,那惊悚还在身后,他全身汗毛瞬间乍立!双手同时松开,身形向下伏低。
一颗子弹贴着他的发髻掠过,将束发丝绦射断,顺滑的长发立刻披洒开来,那模样——和他儿子敬千川如出一辙。一样的大长脸,一样的披肩发,一样的三角眼。
阿雅的火弹也落了空,直接越过敬衍头dǐng,向对面谷中射去,轰的一声——一块岩石被炸裂,从背后急速跃开两人,一男一女,女的提着一支消音手枪。
宗芳一击不中,还差diǎn被阿雅误伤,当即现身。再次举枪瞄准敬衍,“所有人住手!我们是执法人员!”她无暇亮出证件,只盼手里的枪说明一切。
这一句蛮意外的。在场诸人很不习惯。
时间停滞了一秒,不过也就一秒。敬衍看清了只有区区两人,把头一甩,向不远处的青城道众下令,“一个不留。”
话不多,意思很明了。
外圈暂时攻不到孙筑基的,顿时分出七八人向蠹组扑去!
枪口连续喷出冷焰,三名道士被击中大腿跌倒在地。其他人见势不妙横向翻滚,抛出了符丸。
又见符丸……
两道冰符,两道酸蚀符,磷制符文在破碎的蜡封中迅速自燃,符法即将释放——
谷中太过狭小,符法攻击范围可不小。往哪里躲?
宗芳条件发射想要跃起,却被邵劲夫一把拽到身后,另一只手在胸前衬衫内拉出一面小圆镜,向符丸来势一照!
嗤——瞬间高温融化了蜡封残片,复又将尚未燃尽的磷符包裹起来,由于空气被阻隔,符文没有彻底燃尽,这等于请求作弊的信息没写全,世界系统自然不会反馈给予相应的作弊效果。
就在青城道众发愣的当口,崖壁石路上又飘落三人,尽皆戴着天师冠、身穿八卦法袍。他们也不多言,迅疾联手结出一道诡异法印。中间一人竖起二指向蠹组方向一戳,啵——宗芳与邵劲夫脚下出现一环结界。两人一动不动愣在当场,不是不想动,是动不了。
那居中的天师呼了一声,“老宋,归你了。”
青城监院宋浩然闻声从围攻孙筑基的剑阵中撤出,心领神会,将手中长剑在中指一抹,粘了一滴血在刃上,高声念出诀法,向蠹组头dǐng激射而出。
那长剑抵达对方头dǐng正上方十米处,宋浩然突向身边一块千斤巨石叱声,“置换!”
铮——巨石瞬间化为空中那把长剑,死死插在地面。
而空中长剑则同步转化为巨石,上面那一滴鲜血仍隐约可见。嗡的一声,受地球重力牵引,直直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