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居雁心下奇怪杨氏的积极,吕氏更是对她们的突然出现心中暗恨。在吕氏想来,云居雁如此恶毒,居然谋算她的儿子,她当然要大闹一场,就算只是给她添赌,也算出了半口气。
采莲躲在暗处,偷偷朝外张望。看到杨氏和赵氏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气得吕氏跳脚,沈佑表情阴沉,一脸猪肝色,她暗暗着急。
以往薛氏虽然也算有手段,但她对任何人都不放心,什么都要抓在自己手中,结果一拳难敌四手,再加上有青纹帮忙,他们行事十分方便,可如今,即便云居雁不太管事,她手下的丫鬟媳妇都十分尽责,而杨氏和赵氏更像吃错了药一样,处处帮着,尽心尽力。再加上沈沧也时时给她行方便,他们不止损兵折将,处境也变得越来越艰难了。
四房的院内,如今能够暗中行事的只剩她一人了,暂时恐怕再难安插人手,所以她不能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引起云居雁的注意,只能暗中唆使吕氏。可吕氏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之前她苦口婆心劝了一个多时辰,她居然不敢向云居雁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为免引起沈君昊和云居雁的反弹,她的主子原本是想留着这个孩子的,毕竟他们图谋的不是眼下,也不是区区一个爵位,结果形势的变化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先不说云惜柔的失利,云家的变故,光是这一两年折损的人手,已经让主子痛惜万分了,特别是抚琴和青纹。他原本对她们都是寄予厚望的。
眼下,凝香院进不去,沈君昊和云居雁感情稳固,几番波折都未伤及他们的相互信任。云居雁更是深居简出。他们根本找不到挑拨离间的机会,让他们的夫妻关系出现裂痕。想来想去,若要让他们生出嫌隙。唯有让云居雁“不小心”失去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恐怕才能让沈君昊无法接受。
可惜,吕氏居然不敢下手,她只能撺掇她大闹,再准备暗中施以“援手”,结果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云居雁居然没出现。
采莲紧盯着院子内的动静。双手不断绞着手中的帕子。她眼看着吕氏和沈佑再次起冲突,眼见着吕氏又不顾一切的哭闹,只能打发小丫鬟上前劝阻吕氏。
吕氏听着小丫鬟的话,想到了采莲对她说的,沈沧是不能休了她。但是能把她送去慈源寺。她顿时止了哭泣,一边怒骂众人,一边回了屋子。沈佑尴尬地向杨氏、赵氏道歉,送了两人离开。
云居雁很快得知四房的闹剧落下了帷幕。不多会儿,沈君昊也回了屋子。
沈君昊看云居雁一脸疲惫,心下犹豫。就在刚刚,他收到了许慎之送来的最新消息,许氏可能会早产,情况有些危急。
他知道云居雁迟早会知道这个消息。但他更知道,到时她一定想赶着回去见母亲,可她的身体根本不适合远行,再说他们若是匆忙出京,不知道幕后之人又会有什么举动。可他若是隐瞒此事,一旦许氏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会一辈子怨他。
沈君昊越想越为难,心中更是怪责云辅。云辅明知道许氏这么大年纪怀着孩子不容易,居然在她接近临盆之际与她怄气。就算许氏的脾气再差,就算她真的出言不逊了,他也应该顾着自己的孙子才是。
“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云居雁看到了他的欲言又止。
沈君昊犹豫片刻,摇摇头,回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对青纹说的那些话。”他走向云居雁,很自然地把手放在她尚不显怀的腹部,一脸哀愁地抱怨:“为什么我就感觉不到他会动呢?”
“你别像小孩一样。”云居雁嘴上这么说,笑容却十分甜蜜。他们有太多的问题需要面对,这个孩子是他们唯一的安慰。“最多再过一个月吧,到时他应该会踢人了。”她依偎着他保证,又问:“刚刚四婶娘那边……不知道祖父会不会怪我没有过去调停……”
“怎么会。”沈君昊连连摇头,“以后就该这样,让他们去闹吧。如果二婶娘、三婶娘劝不住,就去找祖父。再说了,他们是长辈,家务事哪里轮得到我们晚辈插嘴。我们眼不见为净。”
云居雁点头,索性靠着他闭上了眼睛。她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云居雁正在与管事媳妇们说话,玉瑶告诉她,沈绣来了。
沈绣原本是想问过沈君儒之后再来找云居雁的,可她思来想去都不知道如何向沈君儒问及青纹的事,她唯有先过来凝香院,替沈君烨清洗嫌疑的同时,她也想找人说说话,免得教养嬷嬷不停在她耳边唠叨。
看到云居雁自书房而出,沈绣站起身,向门口走了两步,又退回椅子前坐下。直至云居雁跨入房门,她才上前唤了一声“大嫂”。
“三妹找我,可是有事?”云居雁直接询问。下午她还要与张锴夫妇谈秋收的事,紧接着又是一整个冬天的雨季。就算有张道婆为她清洗了意图收揽民心的谣言,这一次她不想再被人有丝毫的病垢,所以一定要特别小心谨慎,必要时她宁愿不要明年的收成了。
沈绣看她连寒暄都省了,瞬时觉得自己不受欢迎,心中生出几分委屈。“我只是过来告诉你,二哥和青纹一点都不熟悉。”她微微抬着头,一副“是我帮了你,你应该感激我”的表情。
云居雁怔了一下才问:“三妹为何突然这么说。”
“你不用像和二哥说话那样,假装不明白。反正我问过二哥了,他不会骗我的。至于三哥那里,恐怕你得让大哥去问他。依我想来,三哥的脾气,如果大哥问了,他不会说谎的。”
云居雁没料到沈绣和沈君烨的感情这么好,居然把有关沈子寒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当然,她并不认为如果沈君烨就是幕后之人,他会告诉沈绣实情,因此不免在心中埋怨沈绣打草惊蛇。可她与沈绣的关系刚刚稍有改善,再说她不说都已经说了,她埋怨她也没用,只能含糊其辞地说:“让三妹费心了。具体如何,我会与你大哥说的。对了三妹,这两天我正与你大哥商议给你添妆,不知道你还缺些什么,或者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她试图岔开话题。不是她依然不信沈绣,而是她不相信沈君烨。
沈绣明白她的意图,心中更是委屈,语气不善地说:“我不过是想还你人情罢了,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她一脸气呼呼的,说着就想往外走,但还是忍不住回头补充:“没错,先前我的确怀疑二哥依旧记着黄姨娘的死,因此才会想到母亲最是疼爱十一弟。可事实上,无论是大哥、二哥还是三哥都明白,不管十一弟是谁生的,他都是十一弟。你大概觉得我很天真,很傻,但是我在这个家的时间比你长,家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只要有大哥和三哥在,祖父的一切都是他们的。二哥或许因为姨娘的死而难过,也可能有些许埋怨父亲,但他绝没有旁的心思。”她本来还想说,二哥喜欢你,他已经很辛苦了,但最终还是咽下了这话。
云居雁看沈绣的眼中闪着泪花,急忙上前拉了她的手,笑着说:“三妹,我们不过才说了两句话,你怎么就突然恼了我了。”
“你根本就是和大哥一样的。”沈绣一边控诉,一边想重重甩开她的手,可顾及云居雁有了孩子,她只是想抽回手指,可云居雁不放手,她的鼻子更酸了。
云居雁把她摁在椅子上,好声好气地说:“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就是了,你气坏了身子,岂不是便宜了我?”
“什么便宜了你?”
“你不是觉得我看你生气,我就高兴吗?如今你都委屈得快哭了,难道不是便宜了我?”
“你一定要这样嘲笑我才高兴吗?”沈绣生气地诘问。她知道云居雁并不是真的喜欢看她生气难过。
云居雁耸耸肩,不想再刺激沈绣,只是把桌上的茶杯往她面前推了推。沈绣拿起茶杯抿了两口,这才用手帕擦干了眼角的泪光。
云居雁看着她,静静思量着她之前说的话。她虽并不十分相信沈绣单方面的保证,但有一点她说得没错,暂时看来,沈君昊和沈君烨是没有利益冲突的,如此一来,沈君儒的疑点就更大了,只不过事情至少是从十年前开始的,应该还有一名年长之人参与其中。
云居雁按捺下各种揣测,问起沈绣她与沈君烨的过往,希望能更好地了解沈家的每一个人。沈绣以为她想确认沈君烨是否无辜,自然巨细靡遗地叙述着过去的种种。说着说着,她在不知不觉间生出几缕感伤。时过境迁,她再回过头冷静地审视过往,原来她和沈君昊越来越疏离,表面上看是因为嫡庶之别,可事实上,是她怨恨沈君昊隔离她和沈子寒。
“有时候同样一件事,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心境,即便是用同一双眼睛,看到的事实也可能是不同的。”这是沈绣最终的感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