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问王姬的事。我准备呵斥他。可是想想:他是王姬的兄长,如今听说我去看王姬,问候一声也是理所应当的。不算无礼啊!
“七月一切都好!有他两位兄长照顾呢!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缘故,你父王也不至于如此!如果太子殿下真心为七月好!从此以后再也不要提到她就是了!”我说。
昆仑答道:
“儿臣已经知道:须臾就是儿臣的妹妹,母后娘娘失散的七月王姬。儿臣只是尽兄妹之情问候一声。如果母后不喜欢,儿臣以后不问就是!”
昆仑说着,给我行个礼,带着他的随从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沉稳又安定。昆仑不是一个心浮气躁的孩子,他很有自制力,也是个通达自如的人。
所有的一切只是一个误会而已!
昆仑也没有错啊!为什么昭明那么敏感,把这件事情看得这么复杂危险?甚至不惜动了杀机?
我回到关雎宫的时候,看见昭明一个人坐着。书卷是他几乎不离手的,这时候放在一边了。他似乎抬着头在看花,似乎又不在看。他的面色看上去很沉静,但是仔细看看又和平常不一样。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在他的神态里。可是又辨别不清楚。
我知道昭明心里其实很难过。我相信他对七月王姬的爱不比昆仑少。也许那种天生的敏锐,或者先天的预感,使他意识到了什么危机,才会做出追杀王姬这样残忍的事情。
“陛下,”我安慰他说,“陛下不要担忧什么。臣婢已经去看过王姬了。她现在很好,有卓仑和乘风照看她呢。还有明信侯亲自教导。她会听话的,会变得很好,陛下不用担忧。臣婢听说,给昆仑太子殿下选定的公主,不是已经开始进京了吗?等到昆仑成亲,后宫册封了夫人、女嫔,不就没事了吗?”
昭明轻轻说道:
“襄王后宫没有册封妃嫔吗?王后一句话,他不是肃清了后宫吗?朕的宫里没有妃嫔吗?朕为了一个女子,不也是险些吐血而死吗?后宫册封不册封,对于昆仑,真的有意义吗?只要他的心不死,你做什么都没有作用。”
“可是,”我对昭明说道,“臣婢刚才在宫里看到昆仑了。他态度谦卑,心性平和,大有当年陛下的样子。也许只是一个误会,臣婢以为:是陛下多虑了吧。”
“希望如此。”昭明说道。
过了一会儿,昭明望望天说:“大有朕当年的样子吗?朕当年也是这个样子吗?”
我说道:“温静娴雅,恬淡自如。不是陛下当年做学谕大人时候的样子吗?”
昭明说道:
“如疯似癫,大喊大叫,一定要娶虚宇城那个采桑女子。还威胁朕的母后,不是这个女子终身不娶!朕当年也是这个样子吗?”
昭明看看我,我看看他。他拉着我的手说:“这个女子有什么好的?值得当年的朕那样吗?”
我笑起来。他说:“值得。朕觉得值得。”
按照襄王的意思,昆仑快快成亲。这边成亲了,就断了那边的念头。太子宫里有了几房新鲜娇艳的美姬贤妇,又有陪嫁过来的妾媵女御,也就慢慢移了性情了。齐国、鲁国和薛国的三位公主陆续到京。三个国君大人都准备了丰厚的妆奁一起送到京城来。宫里也开始充满喜庆给太子殿下办喜事。
襄王是昆仑的义父,又是太子殿下的太傅。所以昆仑的婚事就由襄王一手操办。昭明始终不吭一声,好像是给无关的人办事。昆仑来请了几次罪,昭明都不理不睬。
昭明还真是做得出来。他冷起来怎么那么冷呢!我知道他心里是很爱昆仑的。册封太子妃的诏命已经下达,远远近近各路诸侯都已经领命准备贺礼。到了册封太子妃的日子,朝廷大臣和京城附近各路诸侯王都上京来朝贺。
别的不说,夏宇国卓仑、乘风和明信侯都到王宫里来了。他们先到金天老王爷府上去见两位老人家,然后到襄王府见襄王。最后跑到宫里来见昭明和我。我吩咐两句,让他们去见见昆仑,各处去看看,帮个忙。
卓仑和昆仑自小一起读过书。昆仑心性平和温存,卓仑性稍微急躁些,两个人倒是处得来。昆仑自从归在我名下,昭明命他以防风氏为母家。昆仑就认凨怀王为外祖父,每年备礼品前去探望。卓仑原本也是以防风氏为母家,所以两个人倒有一些兄弟的情义。更兼襄王的关系,两个人关系甚好。我看在眼里,倒是满心欢喜。
卓仑去了。我坐在关雎宫里,吩咐玉屏女御给我梳妆穿戴。册封礼是在黄昏时候,举行典礼的时候我和昭明要亲自去主持一下,所以我提前做好准备。礼服太厚也太繁缛,我就先放着,没有穿上。
昭明一直在前朝。他要招待各路进京的诸侯,中午也没顾上回来。到了下午的时候,我的父母亲大人,神威侯夫妇,被特许进宫来看望我。因为是太子殿下的外祖父和舅舅,所以他们不顾路途遥远,都一起进京来祝贺了。
昆仑听说我的父母亲大人过来,也到关雎宫里面见了礼。父亲大人说:“太子殿下今天要接待的人多,不要顾着我们,只管去准备自己的事情吧。”
昆仑听命,到他的殿宇里面。各国的公子,都有和昆仑交结的,此时都聚在那里。他也顾不得许多。
接近黄昏的时候,开始册封礼。我听到前朝的钟磬齐鸣。玉竹、玉兰女御来禀报我,准备到前朝去了。我连忙穿上礼服,跟随她们到前朝来。
此时丝竹动听,钟鼓合奏,八音齐响,笙箫和谐。朝臣就位,嘉宾入席。
礼仪官大声宣布:“太子殿下册封太子妃,典礼开始!”
册封典礼还是襄王主持。卿相南郭岳上前,宣读昭明的册封文书:册封齐国公主为太子妃,鲁国公主、薛国公主为太子女嫔。即刻领旨,接受册封礼仪。
此时,昭明和我坐上首,襄王在我们右侧。昆仑居左侧。群臣列次而坐在朝堂之下。后宫的嫔妃们,则齐聚在殿宇的西北角。王室的亲眷,还有太子殿下的姻亲们,就坐在东北方向。他们今天都要接受太子和新人的行礼。
此时升歌的音乐在殿宇上面奏起来,三位公主妆扮一新,高贵典雅,被一群群同样华光耀眼、妆扮簇新的女御们搀扶着,依次出现在朝堂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