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昭明这样说,对昭明说道:
“陛下,襄王不会分兵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会放任附属国被王师攻陷,然后集中兵力和齐国交战。如果分兵他就会手足无措。襄王是善于用兵的人,他一定会抢先打败最主要的对手。等到打败齐国,他才会逐步收复其他诸侯国。”
昭明嘴角露出一丝嘲笑。我知道他嘲讽我的意思。昨天才被训斥后宫之人竟然跑到战场上去了。今天就开口谈论战局,真是没有一点记性。我闭口不言了。
“陛下打算怎么办呢?”柳岸侍卫问道。
“准备玉辇吧。齐国一战,不可避免了。”昭明说道。
难怪昭明恨我。如果那天杀了襄王,今天的局势就大为改观了。可是我却破坏了他的计划,害得他不得不动用更多的兵力开展和襄王的征战。
“陛下您要亲自去齐国吗?”我问昭明。
“你用你的餐吧。我去哪里你不要多管,不准多问。”昭明说道。
我只好低下头用餐。昭明随便吃了一点,就跟着柳岸侍卫出去了。蒲棠女御跟着他。
“让她回到关雎宫吧。”昭明临走的时候吩咐道。
“陛下,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和襄王开战吗?”我伤心地问道。
昭明回过头,冷冷说道:
“王后说呢?襄王今天的样子,谁能让他放手?天子的王后他敢摔,天子的王姬他敢劫持,天子的王师他敢对抗。还有什么能让他放手?”
昭明说着,离开疏玉阁,准备行李坐玉辇出宫,赶奔齐国去。
平常的道路,京城前往齐国要从夏宇国借境走。否则就要往南或者往北绕行,路途太远。何况南边的战局不定,走南边的路线有很大障碍。
所以昭明很可能会走北路。现在的天峪关已经在昭明手里,他只能走从天峪关一线过来的北线,然后绕路到齐国去。
这条线路我是走过的!
当年昭明到鲁国联姻,一方面娶了渌姜夫人,另一方面也嫁过去一个王姬。昭明去看望王姬的时候,紫陌来送信,我担心对昭明不利,曾经和襄王商议去救援昭明。
那条路线,就是从天峪关北线通往齐国去的。
我能想到,襄王一定也能够想到。他当时还指着图册,告诉我哪一座山适合埋伏伏兵,哪一个点能够伏击。昭明能在盘云岭设埋伏伏击襄王,襄王怎么不会在前往齐国的某一条线路上面,设好埋伏伏击昭明?
我想到这里,急急忙忙冲了出去,往宫苑前面的广场跑。昭明的玉辇在那里摆放,我要提醒他一下。
我跑到前面的广场上,还好玉辇正在准备。御夫在车辙上捆绳子套马,马夫在备鞍,还有仪仗队伍在准备旗帜。
昭明刚刚换了衣服,正准备登上玉辇呢!回头看见我跑了过来。
“王后有什么事吗?”昭明问道。
“陛下,从天峪关往齐国的道路上,有三个可以埋伏的地方。一个金鸡岭,一个卧虎岭,臣婢当年曾经亲自去看过,陛下不也在那里吃过亏吗?襄王知道陛下要到齐国去,他一定会在某个地方埋伏伏兵,等着陛下从那里经过。”我对昭明说道,“陛下千万防范!”
昭明说道:“王后还不住口!这是你应该管的事吗?现在给我回宫。陆统领何在?派人保护关雎宫,不准王后随便出宫。”
昭明说着,就登上玉辇,坐到玉辇里面去了。
柳岸侍卫和蒲棠女御也上了玉辇。吩咐御夫出发,玉辇启动了。
看到昭明这样辛苦,我真的痛恨自己,痛恨襄王。
我看着昭明的玉辇渐行渐远,出了宫苑的大门,向着外面的官道一路北行去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发觉自己已经没有灵魂了。我的灵魂像千年万年的野藤枯蔓那样死死交结着,撕缠着,犬牙差互,彼此渗透,用锋利的承影宝剑拼命砍,都砍不开。
这两天,防风氏昱离倒是不断进宫,过来看看我。
陆风看见昱离来,开心地叫师傅。他跟着昱离学了一段日子,所以对昱离尊重有加。昱离称赞他干得不错,他很开心,带着宫里的侍卫巡逻去了。
我请昱离喝茶。我们两个人坐下来,也是没话说。
说什么呢?我们两个心里都焦灼得要命,可是谁也没有办法。这次昭明诏令王师征讨襄王,防风氏的人不用。如果用了怎么办?昱离是卓仑的亲舅舅,怀王是卓仑的亲外祖父,怎么办?何况两家是世交,大兄钟离是襄王的兄长。所以昭明这一次就没有用防风氏。
“陛下不知走到哪里了?”我对昱离说。
“算算时间,应该还没有到齐国吧。”昱离说道。
“陛下能赢,还是襄王能赢?”我问昱离。
“管他们谁赢谁输。不管他们的闲事!”昱离无奈说道。
昱离想必也烦得不得了。
这时候,昆仑结束了学业,正好到关雎宫里来见我。看见我和昱离一起坐着说话,过来给昱离行礼。
“舅舅!”昆仑叫道。
“太子殿下,书读好了?”昱离问道。
“今天的书读过了。”昆仑彬彬有礼回答道。
“真是好。”昱离夸赞道。
我抓住了昆仑的手,握了握。昆仑有点犹豫,但是还是问了一声:“父王和义父,到底怎么了?”
昆仑爱昭明。他也很爱襄王。小时候襄王带他骑马,关心他,热爱他,他喜欢襄王。后来昭明凌阴出事,昆仑继位,襄王竭力扶持保护,挫败了昭晖公子和太后娘娘的阴谋。昆仑虽小,都在当场,都看在眼里。
现在,他最爱的两个人,针尖对麦芒,寸步不让,就这样对峙起来了。
“没事的。”我安慰昆仑说道,“他们之间有一点误会。误会解除,就好了。”
昆仑似信非信看看我。他很聪明,心里明白不是我说得这样轻松。他很有礼貌给昱离告别,和我告别,然后到他的殿宇里去了。
我也知道不是那么轻松。可是,我也束手无策。过了两天,快马从卧虎岭那里飞传回来昭明的讯息:
“王后娘娘,陛下的仪仗在齐国边境旁边的卧虎岭,遭到夏宇国伏击。乱军之下,仪仗被毁,陛下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终于来了!终于来了这样让我心惊肉跳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