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棠女御有些为难,悄声说道:
“要不,就请主父大人暂时出面吧。”
主父大人自然有着最丰富、最成熟的经验。可是怎么能让他出面呢?这不等于把刀尖留给自己这一面,而把刀柄亲手送到别人手里?可是除了主父大人,宫里让谁出面去协理天子的朝政呢?
“蒲棠女御,准备上朝吧。”我吩咐说。
这是我一晚上不眠做出的决定。我把一朵颜色无比鲜艳的,红纱镶嵌的金凤花簪,别在了云鬟上面。头上戴着威严的凤冠,身上穿着隆重庄严的礼服。
除了襄王是受命昭明,太子太傅,又手握重兵,他的威望能够压服群臣。其他的诸侯王,或者朝臣,都是无法让满朝那六七十员骄横自傲、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文武大臣臣服的。
没有王室的人不行。任何朝廷大员总理朝政,都会遭到非议,引起众大臣的疑虑和不满,所以神武侯断然不能用。我是昭和太后,是王室的人,天子的嫡母,代表王室的正统身份上朝议政,才压得住众位口声。
牝鸡司晨是会遭到流言蜚语的。可是昭明对我说过: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放在他的名分下面。昭明不在,昆仑就是新一代的天子。我用天子的名分就可以了。
“玉盏女史大人何在?”我问道。
“臣婢已经恭候了!”玉盏女史大人在外面答应说。
玉盏女史大人聪明博学。她一向侍奉在昭明身边。昭明批阅奏章或者需要翻看什么书籍材料,她都精通熟悉,在一旁侍奉。今天开始,她就是侍奉在我身边的女史大人了。
我拉着昆仑的手,带着玉盏女史大人,和侍奉的蒲棠女御等,一起往毓和殿走去。
满朝大臣已经位列两厢,议论纷纷,他们都在等着看今天朝堂上面的笑话。卿相大臣忽然之间告别回去了,满朝文武没有主子,自然涣散,都盯着朝堂上面的空位子面面相觑,低声吵嚷。
这个时候会有很多杂音出来,不利于昆仑。所以,毫不留情、也毫不犹豫镇压一切杂音,是我当前最大的使命。
我的出场让整个朝堂都惊愕住了。
我保证那种满堂的惊愕,不是出于对我的畏惧或者敬仰。那是一种不敢相信的惊愕:反天了!女子竟然上朝理政了!
女子?这种世间应该最为卑贱的东西,这种坤上坤下、至为柔顺的东西,竟然敢站在男人才有资格站立的地方,上朝理政了?
不等这种由于惊愕而保持的出奇的安静被破坏,我已经开始说话了:
“宣布陛下的诏令吧。”
服侍昆仑的文官出来,宣布早已拟好的天子诏令——
“朕昭平天子谕令诸位朝臣:卿相大人国中有事回去处理了。朝政不能无主。朕经过三思,委托朕嫡母昭和太后娘娘协助朕处理朝政。诸位大臣听从朕命,尊奉太后娘娘,以继承先天子王道之志,以安抚天下!”
昆仑的诏令下来,群臣面面相觑。这都是昭明教我的,做什么事情都要在他的名义之下。昆仑是天子,群臣之主。就算他只是个小孩子,他的话也有效。在他的授命下,我的行为才有合理性。
我开口说道:
“陛下聪明过人,见解非凡,只是年幼,尚有一些不懂之处。臣婢为天子之母,自然应当为天子分忧,所以亲自辅政。牝鸡司晨的论调不需要再提,臣婢虽为女子,可是贵为王家。为天子尽忠,臣婢决无推却之礼。望朝臣协助臣婢,共扶天子,安定朝堂,扶保社稷。”
我话语说完,朝臣开始低头议论,交头接耳。
昆仑端庄坐着,开口说道:“昭和太后娘娘为朕嫡母,替朕分忧。希望诸位大臣能够侍奉太后娘娘,如同视朕。”
这也是蒲棠女御教的。不过昆仑是天子,他的话举足轻重。神武侯率先出列行礼说道:“臣遵旨。臣恭奉太后娘娘协理朝政,臣一定尽职尽责,辅助陛下!”
我期待中的南郭岳并没有出列讲话。倒是昊翼卿相大人和我有过几次的接触,此时站出来支持我说:
“太后娘娘向来足智多谋。先天子在时,太后娘娘奉天子之命南征兀竺,大败篡逆之贼,立下奇功。先天子亲自彰表记功。如今太后娘娘亲自理政,陛下之福。臣恭奉太后娘娘协理朝政!”
两个了。我心里暗暗数着。
“臣西乞封,恭奉太后娘娘协理朝政!”西乞封站出来表态。
南征兀竺的时候,西乞封是挂帅带兵的。和我协作过,知道我的才能。他站出来支持我,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三个了。
“臣南郭岳,恭奉太后娘娘协理朝政。”南郭岳终于站了出来。
南郭岳说道:
“虽说女子干政与立法不合。可是太后娘娘贵为天子嫡母,先前政变之时,太后娘娘已经离开宫廷,却不惜一人身死,返回京城为陛下辩白,先天子对人言起,称颂有加。可知太后娘娘之德。况且天子年幼,太后娘娘罔顾天下朝臣非议,而忠心辅佐天子,更是难得!臣恭奉太后娘娘协理朝政!”
四个大臣支持了!有这四位大臣支持,后面陆陆续续表态,出来了十几位。
可是朝堂之上,文武群臣,加上京畿一带的诸侯王,有六七十位呢。支持我的不过十几位。
我冷笑了一声,说道:“有奏表的大臣,上奏表吧。”
一位大臣上奏表说道:“聂国、虢国、遂国、郜国四国,今年旱情严重,庄稼颗粒无收。请求天子赈灾救援。”
我说道:“拿图册来。”
玉盏女史取出图册,递给我一本,然后递给昆仑一本。
我看了看图册,聂国、虢国、遂国、郜国在东北方,与夏宇国、齐国接壤。
我说道:
“先陛下曾经对臣婢说过:天子为天地之子,为百姓之王。王者之心,父母之心也。天荒灾害,哪个国家没有?百姓仰赖粮食救济,如同处于薪火之中盼望甘霖,易速不宜缓。陛下,臣婢以为应当火速下达诏令,调派齐国、夏宇国筹集粮草赈济受灾四国。具体款项,就按照四国报过来的数目。至于齐国和夏宇国所出,等日后王室与他们交结就是。朝臣可有异议?”
朝臣都不说话。昆仑说道:“按太后娘娘的意思办吧。”
负责书写诏命的文官加紧书写。我想到了稷下之宫,微微笑了笑,说道:
“给齐国闵王的诏命加一句:稷下之宫,天下贤才所聚。国君大人之德,天下公认。陛下深为赞赏。”
“是。”文官领命。立刻派出天子的信使赶奔齐国和夏宇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