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丫头,我关心得来吗?是不是还没好?”昔悦姐姐问。
“人家是要他的命的。除了保住命,伤势实在厉害。还好他年轻,扛得住,也休息了这么久了,慢慢好起来。前些日子陛下带着我去看他,已经能够下地走路了。”我说。
昔悦姐姐闻讯,哀声叹气。
“又没死,很快就好了。”我安慰她说。
“还是你嫡亲的兄长,看你懒懒的,一点不心疼吗?”昔悦姐姐埋怨说。
“怎么会不心疼?大兄虽然对我好,可是年纪大些,如同父辈一般。从小就是二兄和我一起长大的。他也肯娇惯我,也总是嫌弃我,所以我们两个倒是打着、闹着长大的。我经常去告他的状,他最怕父母亲大人埋怨他,说他不懂事。忍着让着我。我们就这样长大的,我能不心疼吗?他被刺成那样,只留下一口气,第一个念头就是给我报信让我赶快走!那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兄长,能不心疼吗?”
我慨叹说。
昔悦姐姐叹息连连。我接着说道:
“没有办法。如果二兄还在虚宇城,我也还是那个采桑女,一生没有功业,却能够得个安宁。如今谁不是踩着刀尖过日子的?以前陛下对我说过,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命送掉,我还不信。看看现在,陛下几次履危?襄王死了几回了?就是我,也死了多少次了!都习惯了!”
我说着叹气连连。叹着叹着就迷糊了。太困了,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热切地盼望附着在床榻上面,然后什么都不知道地睡着了。
睡梦里全是长矛,一丈多长,挺着锋利得寒光凛凛的矛尖,飞速向前面刺去——
前面是我中原华胥的将士啊!血肉之躯!被那么长那么锋利的矛尖穿透了腹部胸部,流血倒地。成行成行的队伍,就这样倒在血泊里。我大声惊叫了一声。
昔悦姐姐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睛正盯着我。我一下子坐了起来。
“陛下用餐了吗?到用餐的时间了。”我问他。
“已经准备好肴馔,送到殿宇里面去了。他们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用餐?听说黑犹国已经发兵开始侵袭边境了。他们走的是山戎国上一次的道路,绕过王室山和天裕关两座山地,用骑兵开道走犬戎国的平地。犬戎国的国君大人已经下令让北部边境的百姓撤退了!如今黑犹国的贼兵,见财物就抢,见房屋就烧毁,见到没有来得及逃跑的就杀。犬戎国已经遭了秧了!”
昔悦姐姐命人把肴馔端上来。她亲自嘱咐做的羹汤给我喝。昔悦姐姐真是细心,做的羹汤也滋润。
我说道:“姐姐再做一点,给陛下送过去。陛下也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好好休息了!”
昔悦姐姐心里也是怜惜昭明。她心里对昭明的心疼不比我少。她说:
“还用你说?已经做好了。派人给陛下送了一点过去。他们晚上还要议政,所以我让厨房又准备了晚上的羹汤,回头你亲自送过去一些。”
我没滋没味吃了一点。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昏黑了。窗棂上面是淡蓝色的透明的天空,有一颗亮晶晶的星星已经出现在那里了。
“他们使用的是青铜武器啊!可是,襄王带领的军队,已经装备了更加锋利的铁剑武器。大周最先进的冶铁技术他们还没有拥有。可是他们的人马真的是雄壮!他们的坐骑是雄壮高昂的宝马,他们的兵士个个像野兽那么粗犷……”
我又忍不住在那里胡思乱想。
昔悦姐姐充满怜悯又同情地看着我。
“亮晶晶的星星!”我的脑子已经天马行空不知道去哪里了。
面对一个横扫漠北、无人能够阻挡的铁血部队,我们这一次的敌人实在是太强大了!昭明想要战胜他们的决心又如此彻底坚决!
如果单兵作战,我们的士兵根本难以对抗黑犹国那些人高马大、粗壮勇猛的士兵!上苍赋予他们一种特别魁梧的躯体。但是如果集团作战,他们未必就是我们的对手。排兵布阵,运筹谋划,他们看似简单的依靠武力的大脑,似乎不是我们的对手。
昭明向来会利用人的弱点。他一定也会利用对方的弱点。
“你这个丫头!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你脑子在想什么?”昔悦姐姐哭笑不得看着我。
“在想对敌之策啊!”我说。
“已经很晚了。陛下辛苦了这么多天了,没日没夜的。”昔悦姐姐将盛了羹汤的鬲递给我,让我给昭明送过去。笑话说,“去把陛下换回来休息,你自己代替陛下去部署对敌之策吧。”
我不好意思笑了笑。
的确已经很晚了。我已经睡了好多回了!昭明还在殿宇里面和那些诸侯王们商议战略战术。
我端了鬲去到殿宇里面,听到那些诸侯王和各国齐聚过来的将士们,还在商议部队的驻扎地点。我悄无声息走到昭明身边,给他递上羹汤。
“用一点吧,陛下。”我说。
“好。放这里,朕一会儿用。”昭明说道,“已经不早了,王后先休息,别把身子弄坏了!”
还说我!他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好好休息了。我百般放不下。昭明没办法,只好当着我的面将羹汤用了些。
在此期间,明信侯正在讲述用兵之道。根据他对黑犹国的了解,这个军队短时间战斗力很强,但是能够凝结成整体,长久作战会出现散乱。
明信侯的意思是:黑犹国将士骁勇有蛮力,不可硬攻。应该派出流动的盾甲兵,先破他们的骑兵,砍伤马腿就走。不断骚扰,使他们军心紊乱,军队疲惫不堪,挫败他们的士气然后再进攻。
“侯爷是如何知道黑犹国的军队情况的?”一位国君大人问道。因为在此之前,几乎没有人听到过黑犹国这个名字。
明信侯说道:
“当年贤士‘美人杀’幕府里面有许多门客良士。后来‘美人杀’死难,他剩下的一些门客良士都在夏宇国。其中一个是漠北人,所以臣听说过。”
昭明点头。说道:“明信侯这一个战术可用。”
昭明看到我,忽然问道:“王后,如果是你用兵,你会怎么对付黑犹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