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紫陌说道:
“陛下蛮喜欢她的。毕竟是个孩子,为什么一定要记住那些日子里的忧伤才行?这样四处走走,吟咏诗文,心里的苦才散得快些。有了那般的遭遇,没心没肺倒好些。总不能让她成天不开心,在殿宇里流涕嗟叹吧。”
紫陌说道:
“娘娘!您是以为陛下专宠、无忧无虑吗?陛下毕竟是天子,多少女子仰慕能得恩宠呢!如今这个娄烦公主天天到关雎宫,又和陛下走得那么近,日久生情怎么办?娘娘你能不能有个心眼?”
我说道:
“这种事情防是防不住的。我也没有争宠,也不会争,也不想争。我凭借的就是陛下对我的那份心。如果陛下没有了那份心,那么这世间的一切荣华富贵,还有什么意义?”
昭明和我,我们是什么样的感情啊!生生死死,坎坎坷坷,才走到今天这个样子。我还记得在虚宇城我们相偎相依的情景。我还记得我们彼此的洞彻心灵的交流。
如果这样的感情都不牢靠,如果昭明竟然会背叛我们之间的爱情,那么我觉得整个世界的存在,都黯然无光了。
“王后姐姐!”这是默容典雪和我熟悉以后对我的称呼,“您觉得陛下他会喜欢什么样的绣样和纹饰?臣婢想给陛下绣一个手帕。”
“这个我也说不上来。因为我从来还没有为陛下绣过东西。要说陛下喜欢什么?这个我看绣房的女御们也不知道吧。那些花呀,鸟呀,玉呀,还有云呀,我就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呢。”我说。
“哦,”默容典雪问道,“是,陛下的心意还真是呢,有点猜不透呢。他那样光华四射,即使是含笑温柔地看着你,你也觉得又惊慌又害怕!姐姐天天在陛下身边,还不了解吗?臣婢就是觉得陛下真是太神秘了!每次和他对视,都心慌得不得了呢。”
“陛下的心,是七窍玲珑心。我才不去猜呢。猜也猜不出来。”我笑道。
默容典雪笑了笑说:
“陛下昨天到梧桐殿去看臣婢了。陛下眼睛一直看着臣婢,吓得臣婢心里扑通扑通跳。臣婢还从来没有想过,都说他冷面冷心呢。陛下温柔起来,也是情意绵绵的。”
我听了这话,心里骤然有了疑虑,身上的血似乎都倒流了!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昭明难道对她动心了吗?
我看了看默容典雪,她坦诚又率真的骊珠一般的黑眼球,正目不转睛注视着我,带点羞涩,似乎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我竟然愣住了,没有说出话。
“王后姐姐,臣婢听说陛下最宠您了!所以您肯定知道陛下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臣婢也该跟着王后姐姐学一下。陛下说:将来会找宫里的教引女御专门教导臣婢,熟悉宫里的规矩。”
学习宫里的规矩?难道昭明打算把她留在宫里吗?昭明对她动了真心吗?
我正寻思着,昭明已经下朝回来了。默容典雪急忙迎上去为他换衣裳,递巾栉。两个人真是一副默契欢好的样子。
昭明问道:“学点礼仪了没有?玄霜夫人给你安排教引女御了吗?”
默容典雪说道:“夫人已经安排了。今天上午已经学了一些了。下午无聊,来找王后娘娘说话。多谢陛下了!”
昭明说道:
“不用客气。在宫里就好比在自己国中,慢慢就适应了。有什么不好的,就去找玄霜夫人。王后娘娘不管宫里的事。”
默容典雪说道:“陛下,用了晚饭去疏玉阁吧。臣婢还想听陛下的曲子。”
昭明说道:“好啊!一起用膳来吧。”
我心里五味杂陈,又不好脸上带出来。只得装作无事的样子。用过餐,昭明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知趣地说要做一点针线。给昆仑的衣裳就要完工了。
昭明就带着默容典雪到疏玉阁去了。
默容典雪是个无心单纯的人,她断然不会说谎话的。她流露出来的无心之语,让我感觉到了一点不寻常。
默容典雪对我不熟悉,她只知道我是王后,后宫之主。她并不知道我是一个不会分享爱情的、固执到死的人。她看起来没有忌讳我,而是在跟我分享一点感受。她不明白,这些话如同是在我心里扎了一根刺。
默容典雪天真玲珑,才华又高,面容又美。我知道她是昭明喜欢的那一种类别。况且原本是给昭明的却被赏赐出去,昭明对她也格外怜爱。两个人意外生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既然教引女御都已经请了,开始教导默容典雪宫里的规矩,想必昭明是有意把她留在宫里了。
昭明心术极高,喜怒不形于色。我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喜欢默容典雪,到梧桐殿去看她,还对她留情。这些都是极隐秘的。回到关雎宫里他脸上一点都不带。我也不去揭穿他。
揭穿他做什么呢?这完全是符合礼法的事情啊!天子喜欢一个女子然后册封宫嫔宫妃,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需要给你请示吗?
虽然我是王后,可是宫里的事情我不管的。只需要给玄霜夫人说一下,赐个名号、给个住处就是了!揭穿什么呢?我有妒忌或者反对的权力吗?隐忍不发是明智的。说出来就是丑行无德,没有一点教养的表现。
昭明一直到很晚才回来。两个人正情浓意浓呢。一个年轻风韵,一个年少风流,正是一搭。我早早就盖着衾被睡了。虽然这种睡对我来说只是一种折磨。
默容典雪再到我宫里的时候,我虽然表面平静,心里却有了一点酸楚的滋味。
默容典雪的脸那么精致,皮肤如雪,眼睛幽邃闪亮,一副玲珑剔透的样子。又做得一些好曲子,写得一手好诗文,这样的女子昭明不爱才怪呢。
“王后姐姐,昨晚您怎么不去弹琴呢?陛下弹了好多曲子呢!陛下还给臣婢讲了好多音律之妙。臣婢感觉陛下好细心呢。陛下问臣婢喜不喜欢宫廷,愿不愿意留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