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昭霁王姬虽然是设圈套哄我的,但是她说的话却是真的。很多王姬就是这样出嫁一年半载,郁郁而终的。最不幸的,可能会嫁一个老翁国君,也有可能嫁一个花天酒地,喜欢女色好淫的昏君。像昭明这样的,已经是罕所未见的了。
昭雩王姬哭哭啼啼来拜别昭明,昭明安慰了几句,嘱咐送亲的人沿路好好照顾。那昭雩王姬才辞别了,出嫁离宫而去。
我看着送亲的仪仗队伍慢慢出行,心里感慨十分。唉!这就是女子啊!她们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说话的权力,没有行使自己心意的权力。哪怕生在帝王之家,出身宫廷,竟然也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听天由命,让权力和君主的意志,把她们摆放在不知道哪里的位置。
这一点还不如民间。民间的女子还可以在村子里约见一个心上人,还可以让他来求婚,还可以对自己的父母说声不愿意。这样比较来看,我这个采桑女还真是有点幸运。
“王后的脑子又在浮想联翩了!不知道去哪儿了?齐国的宫廷里,花灯照耀的洞房,男欢女爱的场面,还是哪里?”昭明笑道。
“以为臣婢和陛下一样呢。陛下只是完成了一桩任务,承诺了齐国国君的婚事,结成姻亲就完事了!臣婢想的是天下女子的命运!为什么要地为坤,坤上坤下?可怜这么好一个女子……”我感叹道。
“所以珍惜一下跟我在一起的日子吧。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得到所爱,得到爱是世界上最大的幸福。”昭明说道。
“臣婢怎么感觉陛下对王姬没有一点感情呢?”我问他。
“朕的感情已经被一个人耗尽了。没有了!”昭明微微笑道,“刚才这个人还在嘲笑朕,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个姊妹!”
看来我刚才那细微的表情也被他捕捉了,我说道:“陛下干嘛那么精微细致呢?不累吗?臣婢笑一笑也不行?”
“不怀好意的笑不可以。”昭明说道。
“臣婢就要笑。嘿嘿,就要笑!”我笑着说道。
“真好!朕喜欢看你笑。”昭明说。
可是王姬出嫁的事情并没有一帆风顺!送昭雩王姬出嫁的仪仗队伍过了几天狼狈返回京城,昭雩王姬却没有回来。简直出人意料!
“是怎么回事?”昭明生气地问道。
“陛下,不得了了!襄王要谋反了!”护送官员回禀说。
“说吧。”昭明沉着脸问道。
“是这样。送昭雩王姬的仪仗从夏宇国境内走过,正好遇到襄王在巡游。听说是王姬出嫁,襄王就命王姬过去见他。看见王姬美貌,就命人将王姬和妆奁一起劫持,说是要给明信侯做夫人。改天将谢表奏章和聘礼一起给陛下送来。”护送官员回禀说。
昭明听了这话,气得半天没吭声。他担心齐国国君那里没法交差,吩咐宫内女史大人和护送官员隐瞒消息,速速准备,将昭雯王姬准备妆奁,先送到齐国结亲再说。
那些人不敢耽搁,又准备了妆奁、妾媵等,将昭雯王姬代替昭雩王姬嫁到齐国去了。
昭明骂道:
“你看看襄王做的事情?他要王姬朕不给他吗?前番不是说要挑选王姬给明信侯赐婚吗?是明信侯坚持不要,所以朕就没有勉强。如今王姬出嫁,他却中途劫持,消息传出去,朕的颜面何在?”
我心里因为极爱昭雩王姬的人品,对这件事情倒是半喜半悲。我劝解他说:
“陛下,臣婢倒是觉得明信侯一流的人品,和昭雩王姬倒是相配的。想必这也是昭雩王姬的福气,能够得如此夫君岂不更好?至于襄王劫持王姬,陛下只下诏将此事混淆,就说下嫁齐国的原本就是昭雯王姬,赐婚明信侯的是昭雩王姬,不就是了?”
昭明闷着闷了一会儿,说道:“朕又不是不给他!故意给朕难堪!连王姬都敢劫,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昭明心里恨,礼节上也不缺。他想着明信侯不同常人,既然这样结了亲,礼品还是要多备些,以示恩遇。昭明吩咐内廷官员,准备更多出嫁的妆奁,包括圭璧、彩帛、明珠、黼车之类,给明信侯送去,恭贺他成亲。
过了几日,明信侯的奏表上来,给昭明赔罪谢恩。也准备了丰厚的聘礼送过来。昭明冷笑说:“人都已经嫁出去了!还送什么聘礼?”
昭明看我面露得意之色,笑道:“遂了你的心了!襄王有时候就像个任性的孩子,明着给他送还不要,不给他了他还抢!你看看他做的事情!”
究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昭明被襄王的意气行为弄得哭笑不得,又没法拿他做法,只好不了了之。他原本就喜欢载启聿明,能够把王姬嫁给载启,也是他称心如意的事情。那边齐国国君原本也分不清许多王姬,昭雯王姬妖娆美艳,倒也遂了他的心意,迎娶之后上表谢恩,也送了许多聘礼过来,也就是了。
按照规矩,夏宇国与京城只有半个日子的路程。王姬出嫁,明信侯应该亲自到京城来谢恩才对。但是明信侯也只上了谢恩的表章,送了聘礼,最后也没有到京城来。不来就不来,昭明也不怪,他知道是襄王在作怪,不与他计较。
盛夏刚过,到了秋月里,战报忽起。兀竺国出动十余万兵马突袭南部诸侯国。兵分五路,一日下两国,两日下三国。到了第三日,五路兵马合并一处,马踏京畿之土。到了第七日,兀竺国的军队就已经逼近伏牛山、夷望岭一带和落枫江了!
战报天天往昭明这里送。兀竺国公孙茂这个贼子,仗着襄王的暗地放纵,放马过江,将铁蹄逼近京城一带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兀竺国是诸侯国,京城是天子的京畿之地。诸侯侵犯京畿,如同儿子反叛父亲,这是严重悖谬人伦礼法的大事件。
昭明早已经做了准备,在伏牛山、夷望岭一带和落枫江提前布置了防线。可是要抵御兀竺国这么强大的军事进攻,王师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昭明分发诏令,诏令南部曾国、虢国、随国、魏国、徐国五国派遣兵车战马追随王师出战勤王。神武侯伤势严重不能作战,昭明派遣大夫西乞封带兵前去镇守伏牛山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