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昭明真是名不虚传,我什么心思他都能够猜到。
“我说得对不对?”他问我。
“臣婢蒙陛下恩宠,应该是荣幸之至。可是臣婢心里总觉得不快乐。”我说道。
“你还没有从过去的事情里走出来,还有阴影。假以时日就好了!”昭明说道。
“臣婢当年追随襄王之时,每日里担惊受怕!怕他生气拿鞭子抽,怕他做事悖谬了臣婢的心意,怕他在外面沾花惹草,怕他在外征战出事。一半日子都在紧张恐慌中度过。跟随陛下,什么也不用担心,日子是这样安稳平静,可是内心里面却总是……”
“六年的时间,人生的一部分留在夏宇宫了,不可能很快就全部泯灭。重新面对生活,和过去的日子割裂,等于又活了一次,是会有痛感的。我还是关心你不够!”昭明自责说道。
“陛下还要怎么关心?臣婢当不起了!那时候陛下出征边陲,昭晖用离间计离间臣婢和陛下。如果是襄王,早就怒火中烧、上了人家几次当了!可是陛下回来问都不问一声,没有一句责难。臣婢想跟陛下解释都没有机会!”我说道。
昭明笑笑说道:
“我对莫离的理解,就如同对我的手指头。你在想什么?关心什么?有什么感受?我都能体察到,还要中什么‘离间计’吗?别的计或许还有用,唯独‘离间计’,对我没有一点用。”
天下还有这样的知己!我感叹不已。昭明对我说:
“王后!有件事情我不得不和你谈!我原想过两天再告诉你,现在倒正好是机会!第一件事:襄王封了王后了!是金修国的公主,封号是擎月王后!”
这个消息还真是来得快!一点征兆没有,王后就封了!
“擎月?是陛下赐的吗?”我问他。
“不是,是这样的。这位金修国的公主,生下来一只手就擎举。所以小名就叫擎举公主。如今出嫁为王后,封号就叫了‘擎月’!是襄王上奏表请封的。”昭明说道。
金修国是金天母后的母国,擎举公主应该就是母后的内侄女。这门婚事可能是母后娘娘主张结下的,也难怪一进宫就直接封了王后!
“这个臣婢不关心。”我说。
“下面一件事情,希望王后能够理解。襄王已经跟我谈过了:要把世子带回夏宇国,由擎月王后亲自抚育教导!”昭明说道。
“这个不可以!”我脱口而出。
后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卓仑才三四岁,襄王出征打仗就会留他一个人在宫里。这个我怎么会放心?
“莫离,这个问题我正要跟你谈。关于世子,你的身份不允许你做任何干涉。说的轻不济事,说得重会让襄王疑心。该劝的我已经劝过襄王了!他有权力决定世子在哪里。你一个字都不要多说!”昭明对我说道。
我明白昭明的意思。襄王立了王后了,这就意味着很多事情和以前不一样了。世子回到他的父王、母后身边是理所应当的。
我想了想说:“臣婢想去见见金天王爷!”
昭明说道:“你想见见他是可以的。不过这件事情襄王一定已经征询了两位长辈的意见,你也不要报太大的希望。”
我到不情山是息心的。真想找到我的师傅,扑到她的怀里,告诉她我被男人伤痛了心。可是师傅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吗?看来不管是人,还是仙,都是没有办法的。
“自古风月事,情字最难已。人间无良药,山中徒依依。”
我看了一眼那绿意葱茏的不情山,我的心里有点沉不住气了。风月伤情都付与不情山万木扶疏、绿意寂寥去吧。我离不开那个纠缠我的红尘。
我的世子,我的卓仑,我不得不为他费心了!
我坐着马车赶回京城来。没有回王宫,直接奔金天王爷的府邸过来。昭明不方便出面,他在宫里等我。
一进门,那种尴尬的气氛、难受的感觉,一股脑都上来了。但是对于世子的发落,让我顾不上这些。
金天太后让我坐下。她很容易猜出我的来历。
“王后娘娘!我们也没有把你当外人看!是钟虞没福气!最终弄成这样!世子的事情王后不用担心!我和老王爷,还有钟虞都说好了!世子认在擎月王后名下,还是名正言顺的世子!他就是夏宇国的继承人,谁也改变不了!现在钟虞已经立了新王后,后宫有主。让世子回去也是名正言顺的。王后只管放心吧。”
金天太后的话干脆利索,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了。态度也很明确。我现在的身份,废妃?世子生母?昭明的王后?还是这个人,还是这张脸,甚至还是这颗心,身份一改,什么都改变了。
我倒是一句话没法说了。我有什么资格去管世子?只得说了两句拜托的话,出来回宫去了。
襄王到宫里去接世子。我遵照昭明的话,一个字没有说。襄王是世子的父王,擎月王后是世子的母后,我已经没有任何资格参与世子的事情。
我眼睁睁看着卓仑被襄王带着离开宫殿,卓仑在襄王怀里挣扎着大声喊“娘!”昭明让我过去送一送孩子。
卓仑还不到四岁啊!我那颗做母亲的心,还是让我犯了错误。我忍不住劝谏襄王说道:“卓仑还小,王爷为什么不等到他稍微大些再带他回去?”
“他的父王母后都在夏宇宫里,让他在这里做什么?”这是襄王的话。
他随时随地都准备刺我一下,哪里疼他往哪里扎。卓仑央求他说:“父王,求您把母后带回去吧。我想和母后在一起!”
襄王笑笑对卓仑说:“你的母后在宫里,你回去就见到了!比这个强一百倍!”
我听他这话,忍痛看看卓仑,往回走去。襄王笑着对我说:“王后娘娘!臣后宫有主,王后不替臣高兴吗?”
“高兴什么呢?”他刺我,我也刺他。我说道,“高兴那些木樨花,又要遭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