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犁玄霜听了我的话,也笑起来。
我到了亦姝宫就去沐浴了一下,然后躺在床上先休息一会儿。我越是这样不见外,把这里当成自己的闺房一般,叶犁玄霜就越高兴。她给我准备一点点心,让人去磨浆水,说刚好磨好的浆都用完了,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回来。然后就坐在我身边说这说那。
“妹妹!你的事情怎么弄呢?襄王什么时候来接你?”她问。
“快了吧。”我说。
鬼知道襄王哪里去了?因为诸侯追随兀竺国,以礼教为名讨伐夏宇国的事情,他是耿耿于怀的!襄王的火爆脾气,除恶务尽,严惩不饶,那是他的处事原则。如果这些背叛的诸侯国不严惩,那么盟约的尊严威仪就得不到维护,还会盟做什么?
所以,我知道襄王现在就在征伐那些跟从兀竺国讨伐的诸侯国。时危见臣节!越是在危难时候背叛夏宇国的,襄王越不会饶恕。谁知道该哪个诸侯国的国君倒霉。
我很快就知道哪个诸侯国的国君倒霉了!第二天,一封加急的书信就送到了宫里,然后辗转送到了我的手里。
刚开始接到的时候我还在奇怪。谁会给我写书信?当我打开的时候,我还愣了一下:名琴?她好久没有消息了!怎么忽然写书信给我呢?我看了几行,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叶犁玄霜问我:“怎么了?”
我回答不上来。接着急忙往下面看。
那是名琴哀伤之中带着无尽绝望之情写出来的。我从字里行间读出了凄惨的斑斑血泪。
名琴和名心还不一样。名心还尖利些,名琴是温柔又敦厚的。她是那种娇羞妩媚的花,人见人怜,人见人爱的。
名琴在书信里给我说:
“柃国遭难了!柃国国君已经被襄王关进囚室,等候诸侯大会时候问斩了!奴婢和国君大人夫妇和睦,不忍独弃,已经决心和夫君一起赴死。只是感觉对不住王后,所以写信给王后请罪!希望王后不要为名琴悲伤,此番能与夫君同死,已经足以慰藉自己了。”
我问送信的人:“襄王为什么要杀柃国国君?”
送信的人哭泣说:
“上次逆贼钟涛大兵压境。柃国是个小国,抵不上兀竺国一个县邑的兵力,国君大人实在是惧怕国家被灭,无奈只能勉强追随,屈辱附贼。可是襄王如今追究柃国附敌之罪,不肯饶恕,一定要杀了柃国国君才肯罢手!”
我说道:“你且等候下,待我去陛下那边去求个情!”
我让送信的人在外面等候。急急忙忙就来找昭明,告诉他这番事情。
昭明沉思道:
“襄王又不是不知道柃国夫人和你的情分!如果他能饶恕这个国君,看情面自然已经饶恕了!如今求救的信送到你这里,他必然是不肯饶恕柃国之罪了!这时候再去求情,还有什么用?”
我哀求道:
“这个柃国夫人当初是昔悦姐姐送到臣婢身边的。后来因为触怒了襄王,被襄王封做公主打发出去了!原本想日子如今过得称心如意了,怎么会想到出这样的事情?陛下还是想办法救救这个夫人!”
昭明说道:
“襄王做事雷厉风行!他最恨有人背叛他!除恶务尽,一定会杀之而后快!柃国国君虽说是被迫无奈,可是毕竟是背叛!如今加上还有姻亲关系,襄王越发不会饶他!你不必想办法去救!第一你也救不了白搭工夫;第二,等你的书信到了,襄王不给情面,反而伤了夫妻的感情!”
我听昭明这么说,心里也明白是这么回事。可是那送信的人哀伤欲绝,名琴的死活又牵动我心。姊妹情深,焉能见死不救?我犹豫再三,将身上一缕轻纱解下来,写下几个字,递给来人,说道:“你将这缕纱给襄王,就说是我让送的,请他一定手下留情!”
襄王是聪明人。纱是质软之物,他接过柔纱就知道我请他手下留情。更兼我在纱上留下了一句话:“求王爷务必保全名琴!”
送信的人拿了轻纱,放在怀里,急急忙忙出宫赶回去了。我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晃悠悠的,为名琴的命运担忧。
那几天我一直心思恍惚,总觉得不妙。果然没多久,最让我绝望和恐怖的噩耗就报过来,到了昭明的案头。
我的求告信已经到了襄王手里。这个时候刚刚好!襄王已经在诸侯大会上宣布处斩背叛他的柃国国君,行刑官还没有执行。襄王看了一眼我的求告信,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下令将柃国国君的首级斩首!和柃国国君一起处斩的,还有其他几个敢于附庸兀竺国的国君和朝廷上面几个被认为有罪的大夫!
正如襄王说的:“他一个也饶不过!”
柃国的夫人名琴听到夫君被处斩的消息,一条白绫凄惨,自己悄然在后宫里面悬梁自尽,追随夫君去了!
听到名琴死去的消息,我的心从身体里面迸裂,一下子粉碎了!
名心的死虽然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根本不知道她会突然死去,但是她毕竟经过了一场无法预料的灾难,后来是为着襄王死去的,所以心理上还能够接受。死后名心的灵位被放在太庙祠里。也算是一种尊荣,稍稍弥补那种怆痛。
名琴不一样!名琴完全可以不死的!只要襄王手下留情,放了那个国君大人,名琴完全可以活下来的。就是这样一个人情,襄王都不肯给我!
死在自己身边人手里,这个痛心更加让我疼痛难受!
昭明过来看我,我斜倚在床上,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襄王考虑的是诸侯的信誉,诛杀背叛的诸侯王是为了立威。他不会考虑私情。这一点王后还是想开点。”昭明劝我说。
“他一向就是这样的,冷酷无情,是吗?”我问道。
“襄王有襄王的考虑。而且襄王很快就要回来了。这件事情已经过去,王后不要再空做计较!如今递送奏表为王后请求免罪的四方臣子很多,应该都是襄王的努力!朕今日已经在朝堂承诺,等襄王回来,就商议迎回王后的事宜。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你们夫妻的感情。”昭明劝我说道。
叶犁玄霜也这样劝慰我。可是因为伤的是名琴,我的心里像被刺出了一个洞,鲜血和悲伤的情绪不由自主就会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