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侯和夏宇国的使臣明信侯一起盟誓,相约互为盟友,纳贡朝聘。夏宇国留下一部分军队帮助陈景侯维持朝廷和国都的秩序。剩下的军队凯旋而归,随我和明信侯班师回朝。
一路上,南靖平定,战争大捷,收复旧土,纳立陈国新君的消息已经接连报送给襄王。襄王所率领的准备过来援助我的军队已经停步,在国都郊外的丘壑地方设立酒席,等待为凯旋归来的我们接风洗尘。
一路上我表面上是沉静的,心里却一阵一阵狂喜。
我又一次打了胜仗!我杀死了钟涛逆贼!我没有辜负襄王,没有辜负夏宇国!还帮助襄王改立晟景公子,会盟陈国。这就等于为夏宇国又争取了一个诸侯。
我让那些以“匡正礼教”为借口,仇恨女人干政的诸侯们日月无光,面色蒙尘。就是我这样一个没有妇德、不遵礼法的小女子,丹炉峰又烧了一把熊熊大火,打败了夏宇国的劲敌兀竺国,杀死了背叛襄王的仇人逆贼钟涛!
这是何等得神清气爽,这是何等的威风凛凛?
我开心极了!骑着马赶回国都,殷切地盼望见到襄王。
我在想:见到襄王的那一刻,他一定会高兴地迎上来,一下子把我抱在怀里,疯狂地把我抡上几圈。他对待我就像对待孩子那样!
他总是说我任性!其实,襄王自己,也是很任性的!
夏宇国的将士已经跟别的国家的将士不同了。他们没有认为一个女人做元帅是一种耻辱。他们都是亲自跟随我多次打仗的将士,胜利和崇拜让他们更喜欢把我尊奉为一个神女。他们狂欢着唱着,挥动着夏宇国的旗帜,那种源源不断的喜庆和欢畅的气氛,让我们整个的归途变得那么轻松愉快!
这支凯旋回来的部队抑制不住兴奋和喜悦,虽然军纪约束着他们的队列,但是他们由衷的发自内心的兴奋,却让他们一路狂欢,大声呼喊大声歌唱。其中不乏对我的热情赞美。
我们行进的高头骏马在胜利的五色旗旌伴随下,很快到达国都附近。远远处,已经能够看到夏宇国飞扬的旗帜。那是襄王的队列在迎候着我们了!
我已经看见襄王了!
我兴奋得差点就策马奔过去了!
但是我停下了。我回头看了看载启聿明,他也在回头看我!
在那条沟壑里,迎接我们的不仅仅是襄王!他的神色有点不可思议,不明不白。似乎带着笑,但是也似乎带着别的什么情绪。我们一时间判断不出来。
而在他的旁边,还有一副盛大尊贵的天子的玉辇。那里面还端坐着一个冷面冷心的人呢!他的神色可是再明确不过了!冷若冰霜,严峻恪厉!
我一看这情形,就知道有事了!
原本是准备下马向襄王奔跑过去的!现在改成恭恭敬敬下马,走到昭明面前,跪下给他行礼。
昭明冷冷看我一眼,说道:“大败兀竺国,辱杀逆贼钟涛!改立陈国新君!襄王后!做得好啊!”
我敢保证这话不是赞美我的。但是我不能判断这是什么意思?
昭明已经起身向我走过来。他把我拉起来,上下看了看,说道:“这就是襄王后!我在你身上,再也看不到那个防风氏莫离了!一点影子都没有了!我看到了一个活脱脱的襄王!又一个襄王,站在我面前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不择手段!惟利是图!胆大妄为!唯我独尊!仰仗着自己的兵力无所不为,无所畏惧!”这是他对我的全部评语。
襄王看了看我,没有说话。
昭明回身坐到他的玉辇上,回头说了一句:“把圣德王后拿下,带走!”
把我拿下!带走?
我疑惑地回头看了看襄王。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昭明认为我带兵打仗触犯了周礼五禁,要拿我回去问罪吗?
“这是什么意思?陛下?”我大胆问他。
“你奉命带兵,羞辱逆贼钟涛也就罢了,朕可以不追究。你身为女子,竟然无视礼法,罕天下之奇闻,为陈国纳君!诸侯国君主,天子之臣,岂是你一个女子可以随便纳的?罔顾礼法、蔑视天子,该当何罪?”昭明严厉斥责说道。
我无言以对。
襄王走到我跟前,轻声说道:“王后,你先跟陛下走!回头我再去接你!”
“这是什么意思?”紧跟在我身后的扁符将军不服气说道,“娘娘犯了何罪?打了胜仗有罪吗?臣等不服!”
“对!臣等不服!”我身后的将士们齐声反对。
他们现在可对我好着呢。襄王看这阵势,也有点犹豫。不过他看上去是支持昭明的。
襄王低声对我说:“王后!陛下怕你犯了众怒,想把你带回去!详情过两天我去跟你说!杀钟涛可以,让钟涛灭陈国也行。就是不能纳君。你怎么这么胆大?你先跟着陛下去吧。”
我看了一眼襄王的眼睛,我就明白有复杂的内情。载启聿明有点为难说道:“娘娘刚打了胜仗为夏宇国立功。如今还未封赏先问罪,恐怕落了士气!王爷,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襄王说道:“抗命不遵也行!不过那样做,夏宇国真的要成为天下诸侯的公敌了!”
我摇头说道:
“夏宇国已经连年征战,去年干旱遇灾,今年粮食只不过还了钱粮,府库空虚。没有粮食就等于断了国家的后路,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此时成为天下诸侯公敌,岂不是国家的危难!治罪就治罪!臣婢一人而已!王爷勿忧,天子的刑狱司臣婢又不是没去过!臣婢已经住了两次了!多一次而已。”
我说完,就用眼睛看了襄王一眼,跟着昭明的侍卫走了。
为了不让襄王难过,我回头冲他笑了笑。对将士们挥了挥手。
我的将士们一起下马跪拜,高呼:“恭送王后娘娘!”
我把马车布帘放下的时候,不觉已经热泪洋溢。
我心里有一种热烈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