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姜夫人当着我的面,竟然大赞起来后宫嫔妃如云,其乐融融的美好情景了。我当然不屑一顾。别的不说,齐国三个月死了三个夫人,肯定不是其乐融融了!但是当着祁音女嫔的面,这些话也不好说出口的。
渌姜夫人面带微笑看了我一眼。
我当然知道这种端庄得体的微笑属于妇德的范围,不是出自真心的那种类型。
“这位是襄王后吧。妹妹还是第一次见着呢!早就听说襄王后美貌,今日见了还真是与众不同!竟然还穿着戎装出来了!后宫的王后娘娘身着戎装,妹妹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话和昭明还真是同心相应。我笑了笑。我这种笑绝对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的嘲笑,不是那种妇德范围里的装内涵修养的彬彬有礼的假笑。
“夫人取笑了!”我说。
渌姜夫人接下来的态度让我明白,她要压制一下我,打击我的嚣张情绪。
“妹妹倒是知道:王后姐姐在宫里是极得宠的!襄王爱王后,连后宫都不册封呢!这个虽然是襄王的意思,姐姐也应该劝劝!后宫里面子嗣繁多,瓜瓞累累,那才算是王后的功德呢!”渌姜夫人和颜悦色,委婉说道。一副礼仪大家出身,礼仪之邦的优越感。
“那倒也未必。夫人难道不知道当年的郑国吗?当初是何等繁盛来者?连天子都敬他三分!可是因为子嗣太多,争来争去,闹了几十年的战乱,如今国家都不保了!不是我得罪祁音女嫔,齐国的事情也摆着呢!十几个公子你争我抢,陛下前番才会派人去平定!国家只需要一个国君!那么多的子嗣最后也是杀来杀去,果真是王后的功德吗?”我毫不客气说道。
“话虽如此,”渌姜夫人也不让我,她有足够的自信能够赢我,说道,“可是后宫里面姐妹众多,外人看上去也热闹些!妹妹听说襄王当初也有过几个公主的,后来都被遣走了!如果后宫只有姐姐一人,听起来也不好!知道的说是襄王宠爱,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心小,容不得人呢!”
这话就等于说我缺德了!没有妇德,所以容不得后宫册封。
我笑了笑,说道:“夫人取笑了。姐姐和妹妹不一样!妹妹出生在礼仪之国,身份尊贵的,所以才有这么多天下至理!姐姐出身寒微,只是一个采桑女子,哪里懂得了这些?”
渌姜的端庄之色里面露出一点洋洋得意的神情,说道:“难道襄王的宫里,竟然没有教引婆婆吗?姐姐进宫之后,就没有教引婆婆教引姐姐宫规礼仪吗?”
我笑道:“夏宇国只是僻远鄙陋之国,怎么比得上浩浩京城?更比不上礼仪之邦的鲁国。哪里有这么多的礼仪规范要学呢?”
渌姜更加诧异了,问道:“难道夏宇国宫里竟然什么规矩都没有的?最起码,王后难道不到宫门口候着王爷下朝回来吗?”
我说道:“这个倒是有的。臣婢刚进宫的时候,候了有十几天吧,王爷说天下热了!怕晒着,不让去候!以后就没有再候着了!”
渌姜夫人的脸色好诧异!毕竟是年轻!涵养装着装着就自然忘掉了!妇容妇德也不允许这样失态,竟然显出这样的不当神色来。
渌姜夫人问道:“王爷心疼王后,也是有的!怕晒了王后!那么宫殿里面三餐用饭,王后难道不知道,要服侍王爷用过之后才能动筷子的吗?”
这个我笑了笑。这个规矩我当初进宫的时候是用过一次的!也就一次而已!我就没言语。
春祈女御早就奈不住性子了!说道:
“夫人是不知道!我们昭华殿里哪里有这样的规矩?王爷用餐前面,先要挑选王后爱吃的让王后先用!王后不吃饭,王爷也不肯动筷子的!我们在宫里服侍这么多年,这个规矩,在我们宫里竟是反着的!”
那渌姜夫人听了这话,当真觉得不可思议。
“襄王也是当世之英雄!难道,襄王心里,竟然一点规矩都不讲的吗?他难道就不守礼法吗?”她有点生气问道。
“襄王心里自然是有规矩的,礼自然是有。但是他心里更有一个‘情’字!有了这个情字,礼自然要退让了!再大的礼,也很难超越这个情字。”我毫不客气说道。
我明显的具有对抗意义的话语,让渌姜夫人很惊愕,也让整个在场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紫叶夫人一向很冷漠。她听了我的话,脸上还露出一丝说不出的笑容。
“襄王对王后姐姐可真是不同一般的宠爱啊!整个王宫里,整个诸侯国里,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哪个国都里不是嫔妃如云?姊姊妹妹亲密如一家?襄王的后宫竟然只有一位王后!这说起来别人就不是笑话王后,而是笑话襄王了!王后之德,在于能容。王后姐姐真的不惧怕天下恶名吗?”
她的嘴里只差没有直接说出“善妒”两个字了!不能容,就是没有妇德,就是在全天下落个恶名!想来我和襄王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整个诸侯国都津津乐道的。渌姜夫人这么一说,其实就是把他们私底下议论我的话说出来了!
被议论的不仅仅是我,还有襄王!英勇一世的襄王!
我冷冷一笑,说道:
“姐姐我民间采桑女子而已!怎么敢贪天下贤德之名?更没有母仪天下,教化天下妇人妇德的齐天之志!襄王乃是臣婢的夫君!臣婢一心一意爱他,他就必须一心一意爱臣婢!臣婢得一襄王足矣,还怕什么天下恶名?太媤贤后倒是得了万世的贤德之名了!可是她却连自己的夫君都要分给两千个女子!连自己的夫君都得不到,要那个万世的贤德之名哄骗哪个呢?”
我这番话,简直把渌姜夫人气坏了!究竟说别的倒还其次!我竟然毫不客气攻击了渌姜夫人的万古表率太媤王后!这还了得?这句话足以给我问出许多大不敬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