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说完就起身到元华殿去。他过来拿玉带,将玉带系在身上,然后出去了。我祈祷千万别被他发现少了一个。庆幸他只管带着走,并没有仔细看。我的心更加剧烈地怦怦跳了起来。
他前脚刚走,我就吩咐车辇说要到浣洗司找春耘女御问事情。浣洗司原本是夏耘女御管理的。后来夏耘女御做了管事女御,荐拔了春耘女御,这个我是知道的。所以找借口到浣洗司。
通往浣洗司要经过刑狱司那边的小路。在路口的时候我吩咐停下来,说是有点事情让他们等着,自己带着春祈、引琴、引棋往刑狱司这边来。我将刑狱司的司寇大人唤过来。
司寇看见我大为惊讶。因为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我吩咐他说:“王爷有一件事不好亲自出面,所以吩咐臣婢过来。这件事情一定要悄无声息,不可以惊动宫里任何一个人!”
司寇问道:“不知道是什么事?”
我说道:“就是徐国国君的事情!王爷已经声称要烹死他,但是搁不住天子的情面,所以把他发给天子问罪!但是要挡住外面悠悠众口,所以不想亲自出面。这是王爷的符节,你看到就明白了!”
司寇说道:“刑狱司要提人,除了王爷的符节,还要有文书才行。不知道……”
我将聿明送来的文书递给他。司寇大人见了文书,似乎大为释然的样子,点头从命。
我跟着他来到一个关押犯人的处所。司寇命点灯,里面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那人看见我,一脸惊恐的样子。
我说道:“你跟本宫出来,本宫有两句话问你!”
他跟着我出来了。我带他到无人之处,悄声说道:“臣婢奉陛下之命救你。你带着这个出关符节赶快出宫,外面会有人接应你!不要暴露身份,跑到凤凰城然后去京城找天子求救!”
那人抖抖索索说:“寡人怎么出得了宫?寡人不认得路。”
我悄声说道:“你先换上宫人的衣服。臣婢用车辇送你出去!”
那人说声感谢,赶快换了衣服。我让他坐在我车辇里一直送到宫门附近,交代他两句。派了昭华苑随身的宫人悄悄带着他送他出去。宫人经常会有半夜出宫办事的,进出凭借的是符节,何况是昭华苑的。所以守宫门的盘问几句就会让他们出去了。
外面有载启聿明安排的人。我看到他出了宫门,心里才搁下了一桩事。连忙返回来。所幸襄王还没有回来。
我手里握着襄王的金符,手心里都浸出了汗。紧张感一度攫住了我,刚才我因为紧张感觉出不来气,我现在才感觉到害怕。
我越来越害怕!如果襄王明天发现我放走了他的囚犯,他会不会勃然大怒狠狠惩戒我呢?用皮鞭子抽吗?还是把我捆起来关在刑讯室里?
我去沐浴更衣,躲在了床上。我要做出没事的样子不能露出破绽!我刚做好这一切,就听到昭华殿的宫门在打开,襄王回来了!
我听到他的脚步声,简直像是催命的东西。但其实我现在是安全的。因为襄王还不知道:他最仇恨的,即将送到宋城去烹死解恨的那个囚徒,已经被我偷偷放走了!
“今天怎么这么反常?”襄王问我。
“怎么了?”我心虚得很。
“感觉和平常不一样。话也少了,也不抱怨了。”襄王说道。
“王爷不是一直希望臣婢这样吗?”我说。
“是这样希望。可是真的这样,就不像你了!不高兴吗?”襄王问我。
“没有。就是觉得累了。”我说。
“累了吗?做的什么事情感到累了?我看你一天都在休息嘛。”襄王问道。
我嘿然不语。
第二天半晌午的时候,各种呈报给襄王的讯息暴露了我的行踪。东葛被放走的事情,已经被襄王知道了。
派了军队去攻破城池抓来的最令他痛恨的囚犯,竟然被我偷偷放走了!这是一重愤怒!
更让襄王愤怒的是:有人竟然敢偷他的金符,伪造文书去祸乱他的刑狱司!败坏他的国事!这是另一重愤怒!
犯下这些不可饶恕罪过的,是他的王后!这是他的另一重愤怒!
我看见他怒气冲冲向昭华殿走过来!昭华殿里的宫女和宫人都被我遣走离得远远的,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我现在也知道害怕了!没等他让我跪,我自己先跪下了。
他眼睛瞪着我,那样子真想把我活活吃了!
“谁让你做的?”他问我。
“臣婢再也不敢了!”我说。
“我问你谁让你做的?”他厉声问道。
“王爷恕罪!是臣婢自己做的!臣婢自知罪不容恕,所以请求王爷处罚!”我战战兢兢说。
“你让我处罚!你知道是什么罪吗你让我处罚!你知道要死多少次吗?”他咬牙切齿说道。
我这次真的吓坏了!他抓着我的时候我浑身都在哆嗦。我说:“臣婢知错了!王爷饶命!”
“是不是载启聿明让你做的?”他逼问我。
“这个和侯爷什么关联?不是他!”我辩解道。
“文书谁给你造的?出宫的符节从哪儿来的?不是载启聿明你办得到吗?”襄王逼问道。
“是臣婢自己想办法弄的。文书臣婢也会造的。王爷不信,臣婢可以……”我说道。
“你可以造给我看看!是不是!你要不要命了!你这个该死的小贱婢!”襄王怒骂道。
“臣婢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我跪了起来。
他两只手过来抓住我的肩膀,我真怕他那双大手猛地把我推到地上去!我吓得直哆嗦,做好了被他狠狠摔在地上的准备!但是我是被他吓坏了,他并没有那么做!
他出了半天气,最后还是没有下手。我猜他想到了他当初对我说的话:“莫离!我以后不会动你一指头!我保证!不要对我失去信心!”
那时候他冤枉了我,还对我用了私刑!那是他对我最狠的一次!他后来后悔了,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他说不会动我一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