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向来不动声色,可是他讥讽起人来切中肯綮,一点不留情面的。襄王听见昭明讥讽他,说道:
“臣说陛下几句,陛下就揭臣的短处。陛下以为臣怕王后不成?臣正准备取天下美人尽收宫中。容臣回宫就大行册封!先册封十个八个出来,臣看看谁敢怎么样?总比陛下这样守着一幅画痛快!”
昭明笑了笑,说:“那朕就恭候襄王的好消息了!朕命人多多准备给襄王的贺礼,襄王封几个朕就准备几份。不过襄王别让朕等得太久!”
这时候宫廷里面出来一位俊秀的女史大人。她已经奉命将文书写好,过来加盖昭明的印玺。昭明命蒲棠女御照办,然后将盖好印玺的文书交给襄王。这样就礼法规范,昆仑小殿下就算是我们的义子了!
襄王临别的时候,又过去看了看,抱了抱在怀里。他难得有这样的柔情,我感觉他心里特别喜欢这个孩子。也或者,他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渴望,渴望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了!
我们离开宫殿坐上马车的时候,我问他是不是想要孩子了!襄王看看我说:“是!看了陛下的孩子,心里有点触动,特别想要个孩子!”
可是我们成婚了三年,并没有一点动静。
“昆仑小殿下,真的能够给我们招来孩子吗?”我问他。
“孩子这种事情,也是天意。当年父王和母后成婚多年没有子嗣,后来大兄逃难到夏宇国,父王母后喜欢他,就认作义子。没有多久就有了我!我的名字还是跟着大兄来的。他叫钟离,我叫钟虞!你说昭明这个孩子来得这么神奇,我们认成义子,说不定就招来我们自己的孩子了!”
“你可真会算计!怪不得陛下夸赞你!”我说道。
“当然,不会算计能把你从昭明手里夺过来吗?”他说,“不过现在我也蛮同情昭明!他怎么用情这么深?祁音、如画那么美貌的公主都不动心?要是我,没有一个妒妇管着,早就娶过来十个八个享受了!你说漫漫长夜没有一个美人陪着岂不像一年那么难熬?昭明是怎么熬过来的?”襄王想着说道。
“你以为昭明像你啊?昭明这种人,清高峻洁,不是梧桐树不栖,不是甘泉不饮。他的品质就好像美玉,如果遇到了美玉他才会伉俪和谐,如果你给他一块石头,他就如同受到了侮辱一般。宁折不弯,宁缺毋滥,绝不会屈从俯就的。”我对他说道。
“我明白。就是你说的什么‘可碎不可凌’!一个昭明,一个载启聿明,一个你!你们三个人倒是一类的!你们都是美玉!我是石头;你们是凤凰,我是鸮鸟!那首诗怎么说的?再给我咏一遍!”襄王说道。
我为他吟咏道:
“白如山上雪,皓似云间月。自恃性高洁,佩戴惟君子。愿得一心人,白首永不移。冰寒不能侵,瑕疵不能瑜。宁折终不弯,可碎不可凌。置玉怀袖中,以此明吾志。”
襄王听着我的曲子,把头靠在马车的桅杆上面,似乎在沉思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感悟地说道:
“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我不完全懂你!但是,我很欣赏你们!我从你们身上看到很多灵妙的东西!琴、棋、诗、画,还有说不清楚的那种优雅,我特别欣赏。我就是喜欢你!在天平山!你们三个人的斗法,我想起来就觉得美妙!这个世界如果没有你们,就全部变成了刀枪剑戟,春耕秋作,失去了人类最大的灵光!你们是人杰!人灵!”
我笑起来:“襄王怎么这样赞美起我们来了?”
“我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爱你了!你身上有我完全没有的东西!我追求!我向往!我迷恋!当然,这些离不开你这双勾魂摄魄的绝美凤凰目!我看到它们就失去了斗志,变得温柔起来!”
说到“勾魂摄魄”,襄王似乎想起昭明那张画卷来。“莫离,我怎么觉得昭明那张画上的美人,说不清楚有点像你呢?难怪昭明会动心?”襄王说道。
“我怎么没看出来像我?我感觉那位仙子好美呢!”我遮掩说。
“我的王后比那仙子美多了!想想也是:昭明和那仙子只是一面之缘,他哪里会记得那么清楚?他画那个画像,自然会随心所欲去描绘。他心里最爱的是你,当然会画得美人像你!”襄王猜测道。
可是,我心里的疑惑却始终解不开。昭明那日成亲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他那日娶的青桐仙子,就是梦境中我看到的那位美人吗?为什么他在瑶池里面的成婚,会和我梦里的情景暗暗相合。仙境难道这么灵异,会有这样奇妙的巧合吗?
回到宫里,襄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说要看看昆仑义子能不能给他招来儿子。他把我带到引凤阁上面,坐在我们当初盟誓的地方,用他的又大又热的手紧紧握着我的手。
这时候的木芙蓉都已经陆陆续续缤纷绽放了。宫廷里到处都是各色木芙蓉绽放的花香。现在谁都知道襄王喜欢木芙蓉了。襄王岂是一个爱花的人?他的心意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在纪念我们之间来之不易的爱情!
晚上,他特别温存,他那副桀骜不驯惟我独尊的样子不知道去哪里了,换了一副温柔可亲的样子。我在笑他,他说:“王后娘娘!以后臣真的不敢再触怒您了!给臣生个儿子吧!”
我说道:“你不是要册封十个、八个吗?昭明陛下还等着你的好消息给您送礼呢!只管让她们给你生好了!”
襄王笑道:“他想得美!我册封十个八个,我的王后就保不住了!他想火中取栗!没那么容易!”
我在他怀里躺着,就像躺在一个很宽阔的大海里面。风平浪静,波涛轻轻地沉吟。我早已熟悉了他的味道,熟悉了他的声音,熟悉了他的温度。这时候,他已经像我的亲人一样,给我一种无比安全可以托付的感觉。
我可以将自己整个的生命,托付给眼前这个人了!
我享受着他的爱抚,接受着他的亲昵,听着他的喘息和低语,灵魂和肉体都融化在他浩大无垠的世界里了!
襄王,我的夫君,他现在是我整个的幸福世界了!
我在他的怀里安谧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