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大人挥手命令他的兵士们准备发箭。我忽然想起来他曾经赐给我的丹书金契,他说过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我及时阻止了他。我对他喊道:
“世子大人!我有世子大人亲赐的丹书金契!我有丹书金契!世子大人曾经答应过我: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
“我不会放了昭明!但是可以换你的命!”世子大人斩钉截铁说。
“那么请世子大人满足我的愿望:让我和陛下一起死吧!”
他用那种说不出的眼神恶狠狠看着我,诡异地笑了笑。“这就是你的愿望吗?你用丹书金契换这种愿望吗?你真的想死吗?”
“是!我想跟陛下死在一起。”我毫不犹豫说道。
世子大人有点犹豫。他看着我那么坚定顽固的脸,似乎终于明白我为什么要和昭明勾结要害他了!我的心里只有昭明啊!
“你既然这么想死,那么我就满足你!”世子大人说着,用剑砍掉了捆缚我的绳子。
我的身体自由了!我冲着他笑了笑,说道:“谢世子大人!”
然后我迈步奔跑,冲着昭明跑了过去!
那个时候我自己都不明白,我怎么会跑得那么欢快?我是去赴死的,我的心里怎么会没有一点胆怯?我是去和心爱的人一起告别离开这个世界的,我怎么会感觉那么愉快?
昭明已经收了笛子,他含笑看着我。我扑向他怀里的时候,他伸开了双臂。他把我抱起来,紧紧地拥抱着。我们终于以这样的方式,公开地,坦然地,理所应当地,再度聚在了一起。
虽然我们在转瞬之间,就要以这样的方式,一起辞别人世。
“陛下!”我哭道,“臣婢不值得你为我这样做!”
“我也以为是在梦里!但是你终于回到我的怀抱了!我几乎天天都在盼着这一刻!这是神话!”昭明说道。
世子大人转过了身,他开始下令了。就像在金谷城射我的时候,他不会有一点犹豫的。
他挥了挥胳膊,身子往后面移了几步,下令放箭!
但是他话音没落,忽然从他身边跳出来一个人!
那是杨毅。
杨毅手里拎着剑,几步跑到我面前,对着世子大人说道:“世子大人!我奉命保护夫人!夫人有难,臣不能坐视不管!”
世子大人冷冷说道:“她已经不是你的夫人!你的使命结束吧。”
杨毅说道:“就算她不是我的夫人!她也救过杨毅的命!人臣不报主子之恩,枉为人臣。请世子大人允许杨毅用这条命来换夫人!”
世子大人绝情绝意说道:“他们俩个人的命,谁也换不了!给我闪开!否则你跟着一起死!”
杨毅拒绝执行他的命令:“臣只能护卫夫人!就请大人允许臣为夫人尽忠吧!”
世子大人看了看杨毅,狠狠说道:“那就依你的心愿!左右!给我放箭!送他们走吧!”
世子大人的话说完,人群中又忽然跳出来一个人。几步走到我的面前,用身子挡住我。他白衣白甲,丰神秀逸,恍然若神仙。他抱拳冲着世子大人喊道:“夫人不可杀!”
“载启聿明!你想做什么?”世子大人生气地望着他。他再也想不到载启聿明会突然站出来保护我。
就连我也没有想到。载启聿明一直是站在世子大人旁边的。他对世子大人最是忠心耿耿的!如今却站出来反对世子大人!
载启聿明躬身给世子大人行礼,说道:
“世子大人忘了吗?当年诸侯围困国都,夫人弑血励志,保护国都;兵困绝狮岭,夫人掘山开泉,挽救战局。夫人对夏宇国有功!世子大人纵然无情,可是不能不念夫人之功!杀有功之人,就是不义。臣等不能奉诏!”
载启聿明说完,吩咐杨毅说:“后山备好马匹,掩护陛下和夫人快走!”
杨毅动作极快,护着昭明和我就往后山走。世子大人命令载启聿明躲开,载启聿明手持利剑,拒不从命。
我知道,世子大人舍得了杨毅,他断然舍不得载启聿明。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不论,载启聿明是他的左右臂膀,他也下不去手。
世子大人就那样恶狠狠望着固执己见、一动不动的载启聿明!他知道载启聿明固执起来谁也别想撼动。就在这时,丛林中那些将士们当中,忽然有人开始唱歌:
“夫人在,神佑灵;夫人力,圣泉涌;润我喉,濯我缨,刀锋厉兮不可凌。勇战强敌兮无惧死生!”
一人唱起来的时候,很快就有其他人都和唱起来,慢慢地,整个山坡林间都是战士们的歌声。他们都是世子大人的亲军,都是追随世子大人到王室山决战过的!都曾经亲口喝过我掘山出来的泉水,认为我对于他们有恩德,并且以我为圣女!
将士们纷纷跪拜下来,对世子大人高呼说:“请世子大人赦免夫人之罪!”
我们就在这种一浪叠着一浪的歌声和求情声中迅速上马,昭明带着我,杨毅断后,往不情山的山坳里面跑进去了。
我们出了世子大人的埋伏圈。杨毅看看我们已经脱离安全,就和我们告辞。
我对杨毅说:“多谢杨将军誓死护卫!”
杨毅说道:“夫人之恩杨毅无以相报,见死不救是不义之举,臣只能如此。现在陛下和夫人已经安全,臣要回去负荆请罪了!”
我知道他的意志坚强不能动摇,只能任他回去。他把身上那把承影宝剑递给了我,“夫人!多多保重!这把宝剑你带着防身吧。”
杨毅大踏步回身走了。
整个不情山偌大的林子,只剩下鸟鸣声,昭明,和我。
不情山!我和昭明这一对有情人,终于在不情山相遇了!
我们顺着山壑往里面走,找了一个依着河岸的地方,暂时歇了下来。
“你的身体太虚弱了。”昭明看看我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一言难尽!臣婢看到陛下没事,感觉好多了!”我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