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京城,我们在宫门外面候着。过了一会儿,昭明的贴身侍卫柳岸得到通传出来迎接我们。那个侍卫多次往返夏宇国,我见过他很多次,所以彼此都认识。
柳岸说道:“陛下在怡和殿养病。夫人也等一下,容我先回禀陛下一声!”
我说道:“你先带我到陛下熬药的地方,我有话要交待!”
柳岸不知我做什么。但是他还是带着我到了御厨房。负责给昭明熬药的是他的贴身女御——我已经知道她的名字是蒲棠——也是我熟悉的。当初在王室山她们都侍奉在昭明身边的。见到我连忙给我行礼。
我说道:“陛下之病时日已久,一般药水恐怕不济了!你叫太医过来准备着,我为他割臂做引,以补气血!”
蒲棠女御听了吓了一大跳。说道:“夫人!此事非同小可!还是给陛下说一声才好!”
我说道:“你给陛下说了!他断然不肯,还有什么办法?听我的就是了!”
蒲棠女御看看我,通知太医过来。杨毅为难说:“夫人!此事世子大人并不知道!臣恐怕……”
我说道:“你不必阻止我!我知道该怎么做!如果你肯帮我,我就少受点苦!不过你要多一项罪名!”
杨毅说道:“臣怎么敢推辞罪名!臣亲自动手好了!”
昭明的侍卫出去待命了!蒲棠女御含泪取来用具。太医也已经赶过来。
血肉相连,岂能不痛?只是昭明为了我,命也都豁出去了!又有何可惜可惧?
我痛得也流了泪。太医为我涂药包扎好,将我的伤口捆住。我对蒲棠女御说:“你熬了药端过去,让陛下饮下就是!”
蒲棠女御为难说:“陛下身体也是多灾多难的。自从心脏受伤,然后中了毒箭,两年时间里汤药就没有停下来过。如今看见药就烦,轻易不肯吃的!”
我说道:“你只管端过来,我慢慢哄他吃!”
蒲棠女御答应,尽心熬药去了。
我离了御厨房,往怡和殿这边过来。柳岸侍卫说道:“陛下这两天心情郁闷,夫人又刚刚得罪过,请容属下给夫人说个情,看陛下的意思!”
我说:“我知道!”
柳岸就站在怡和殿外面回禀说:“陛下!世子夫人如今在殿外,给陛下请罪问病!”
我听见昭明说道:“你让她回去吧。朕不见!”
侍卫说道:“世子夫人当日在绝狮岭掘山出泉为陛下疗伤,也算对陛下有恩!如今人在殿外陛下不见,恐怕有负夫人之情!”
昭明说道:“我当然在蔡国为她挡过牛蹄,一报还一报,不欠她!”
我听昭明的口气,真生我的气了!
柳岸偷偷对我笑笑,说道:“陛下还在气头上!天平山一战,夫人真把陛下给气坏了!”
这个柳岸也是聪明伶俐之人,见昭明这样说,只得转换语气说道:“陛下,世子夫人特地从夏宇国赶过来请罪问病!夫人为臣子,陛下为君!臣问君病,君拒而不见,恐怕不合礼仪!”
昭明冷笑说:“臣问君病吗?当日在天平山,故意使诈欺骗朕,心里何曾有君臣?她不是说‘天欺地,草不生’吗?你问问她:地欺天,有如何?”
我只好开言答道:“地欺天,天雷震!”
昭明说道:“你知道就行!回去吧!朕不见你个叛逆!”
我说道:“臣婢自知罪孽深重,所以来请罪问病!臣婢是来求和的。岂不闻:天地和,和生万物。天道得以行,地道得以彰!陛下为天道,不容臣卑下请罪吗?”
昭明说道:“狡辩!果然是个‘侥童’!”
侍卫听到昭明这样说,领会他的意思。示意我进去吧。我这才起身进去,看见昭明一个人斜倚着绣褥看书。那么大的殿宇里面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看着真是有点难受。
我跪着给他行礼。他说“起来吧”,但是还是有点不想理我。
我说:“臣婢听闻陛下身体有不好,所以过来看看!臣婢欺瞒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他慨然长叹说:“天意如此,又能怎样?”
我说道:“陛下年纪尚轻,怎么会得了这种病?莫非当日旧症未愈吗?”
昭明说道:“旧症已经恢复差不多了!这是心病,由来已久!当日在丘壑一别的时候吐了一下;这次天平山又一下!两次与最爱的人失之交臂!岂不痛心!”
他说着就皱着眉头,用手去捂住胸口。我急忙去扶他。此时此刻,我的心和他一样难过。我勉强忍着,把手放在他的心脏部位轻轻按摩,说道:
“臣婢在不情山的时候,师傅曾经教会我吐纳之术!以心行气,以气运身。然后神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陛下用吐纳之术,吐故纳新,然后恢复心神之力,岂不是一个治愈心疾的好办法?”
昭明说道:“你在不情山,就学了点这个吗?”
我说道:“还学了攀岩采药之术!陛下需要什么药?臣婢亲自去给陛下采摘就是了!”
昭明说道:“我需要什么药?你还不知道我需要什么药?合着伙骗我!你不知道我想要你吗?为什么帮着世子对付我?”
我见他如此气盛,又恐怕他损伤了身体,说道:“陛下先不要生气!为了臣婢生气再伤了身体岂不让臣婢心里难过?”
昭明骂道:“你心里哪里还有我?你个绝情绝意的东西!”
他这么训斥我。我连忙给他跪下了。我说道:“臣婢心里怎么敢忘了陛下!臣婢实在是没有办法!臣婢已为世子之妻。陛下如今君夺臣妻违背道义,臣婢只能站在道义的一面对抗陛下!”
“狡辩!”昭明生气说道,“世子大人当日不知道你为太子之妃吗?他为何还敢夺了去?不是有心欺我吗?”
“陛下!如果当日臣婢知道陛下一定会返回虚宇城,臣婢就是宁死也不会嫁出去!可是臣婢看到的是太子殿下的赐婚诏令,彻底死了心了!世子大人又对防风氏有恩,只得遵命嫁出去!三媒六聘,名分已定!陛下不甘心,臣婢也不甘心,可是又能如何?这就是天命!臣婢今生无缘侍奉陛下!就容臣婢来生再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