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芮女御给我讲了女史和典妇在宫里的职责。我心里想:要论起职责的重要性,女史和典妇差不多同等地位。可是召薙女御从我进宫第一天开始就出现在我面前了!以后就像阴灵一样紧紧跟随着我。这个女史大人倒是奇怪,她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只有上次我偶然去典史司的时候才见到她一次。既然女史应该是我身边最重要的官职,她应该经常出现在我身边才是啊!
我脑子里,就想起我见到女史大人,她那种幽幽怨怨,柔软的衣裳披在身上的样子。我总觉得她有点神秘。
颜芮女御和我讲这番话的时候,我们一直沿着宫里的小径边说边聊。这样一边看宫里各处的景致,一边触物生发跟我现场讲解两句,我就不至于不耐烦不听她的。这也是颜芮女御的用心之处。
说来真是巧,也许是狭路相逢,偏偏召薙女御带着几个宫娥从我们面前走过来。
召薙女御看见我们,远远处停下给我们行礼。
我们从她们身边走过去,我无意中看了一眼召薙女御:只见她面色得意,神情猖狂,嘴角残留着一点笑意。
我对那点笑意百般不解。我不明白我有什么地方让她这样看不起!看我的眼神里总是有着那么一些嘲弄式的讽刺!
难道在她眼里,我也只是个出身卑微的民间采桑女?
不是吧。我记得我第一次进宫的时候,那时候才是标标准准的采桑女呢!来自遥远的民间,召薙女御看我的眼神也是那么亲切和善。怎么现在我做了王宫的夫人,她看我的眼神倒变成了这种样子?
我没有必要和她计较。一个眼神,我也真的计较不出什么。
世子大人不许她再管理昭华殿的事情,她已经觉得好没有面子。如今众所周知世子大人在为我大兴土木营建昭华苑,我在王宫的风头也只能这样了!她没有一点毕恭毕敬,没有羡慕或者嫉妒,反而充满了对我的嘲讽。
让我觉得真是不可思议。
颜芮女御看我兴致抖减,也不再教我礼仪了。她说:“夫人到宫里也不短时间了,宫里很多地方你都没有去过。我带夫人各处走走,夫人正好熟悉一下宫廷吧。”
我点头说好。她就带着我顺着路径,向各处走过来。
除了昭华殿、紫华殿这两个殿宇,还有世子大人处理政务和居住的元华殿,父王母后娘娘居住的荣华殿,其他的殿宇我很少驻足过。我最熟悉的地方除此之外也只有刑狱司了!我好像天生和那个地方有缘。
现在,颜芮女御逐步让我认识更多的殿宇。桐华殿,昭霓王姬住过的地方;秋华殿,昭霁王姬住过的地方;如今都是人去楼空的所在。我不由地一声慨叹。
还有朝云殿,曾经有一个世妇住在那里,后来因为毒杀我而被当众棒杀。后来住在里面的魏炜公主,蔡襄公主,都没有落下好结果。
走到这些殿宇的时候,我不由得心里胆寒一下。我甚至不敢往里面看一眼,生怕看见我不该看到的东西。
我跟着颜芮女御从这里走过的时候,连熟悉殿宇的心情都没有了。
颜芮女御见我如此,笑了笑,说:“夫人今天累了。明日我再带夫人过来看,好不好?”
我说:“好吧。”
我跟着颜芮女御继续往前面走。她不喜欢原路返回,而是带着我绕过朝云殿,顺着朝云殿一旁的小路盘旋而上,然后走一条弧形的小路,从那半山腰里盘旋下来。
我跟着她的步子,走了一小段路。我无意中往前面看了看,前面似乎有一排矮矮的宫墙,白色的,上面镶嵌着蓝色的瓦片,看上去很洁净素雅。
这应该是一个殿宇的后门地方。
“这是哪里?”我问道。
“这里是英华殿的后门。”颜芮女御说道。
“英华殿?”我一听这个名字,觉得好奇怪。
英华?这个名字岂是一般人可以用的?我问:“住人了没有?”
颜芮女御似乎有点迟疑,说道:“是有人住的!”
“是什么人啊?”我这个就想不通了。
“夫人见过的,就是女史大人啊!”颜芮女御说道。
“女史大人?”我疑惑道,“刚才你说,女史是宫里辅助夫人的职位。我自进宫以来,并没有这样的封赐啊?是何时所封的女史大人?”
颜芮女御笑道:“是夫人来之前就封的。女史大人和召薙女御是差不多同时进宫的。当时宫里没有人管事,世子大人就封了召薙女御和女史大人。”
“哦,是这样。”我恍然大悟。
我看了一下英华殿,这里的位置比较偏僻,宫里繁华热闹的事情好像和这里无关;但是那个殿宇也有点特别,一副虽然置身事外也是凌然不可侵犯的模样。
不过,我还是感到有点奇怪:就算是世子大人亲自封赏的女史大人,按照宫里的规矩,也应该住在女御居住的单独的寝殿里,就像召薙女御、夏耘女御、宛如女御居住的一样。怎么可能单独住在一个殿宇里?
只有主子才有可能住在殿宇里呀。难道这个女史大人居功不同,所以享有特殊的待遇?
我本能觉得:那里居住的女史大人,一定非同一般。
这些话我没有对颜芮女御讲。我感觉她的兴趣也没在这里。这一切在她眼里都是司空见惯再平常不过的。天色也黄昏了,颜芮女御就带着我回来了。
第二天上午,颜芮女御又带我到制衣司和库房去看了看。我说累了,下午告个假休息吧。颜芮女御笑道:“你想偷懒只管偷懒!谁是主子谁是奴婢呢!”
下午我就在昭华殿里歇着。名心喜欢热闹,出去看热闹去了!回来总是说哪个工匠雕出的花虫特别精美,哪个工匠做出的榫子特别精巧。宫里难得有这样热闹让她开心的事情,她也跑出去特别快。
谁想下午回来,她的脸色好不蹊跷。我想问问她,她摆摆手,示意我别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