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的就是报复他!他越愤怒我越感到痛快!我抿着嘴唇,咬着牙关,等着他接下来给我的狂风暴雨。
我听见杯子还是碗筷被他愤怒地一股脑摔在了地上。他大声呵斥道:“来人!传刑狱司!把这个无法无天的贱人给我关起来!”
他穿上衣服怒气冲冲走了。
春祈、秋祈慌慌张张过来给我整理衣服头发。
过了一会儿,刑狱司的人在外面候着了。他们给我行了礼,让我跟他们过去。
我被关押在刑狱司里了。
刑狱司的人可能也知道世子大人要关押我是一时之气,所以他们虽然奉命但是没有严格执行,把我送到刑狱司一个不知什么用处的殿宇里关押起来。
就在几个月前,世子大人怒气冲冲处死了几个毒杀我的人。他怕我受惊,小心翼翼抱着我把我带了出去。那时候,我还是他怀里的爱妻;才过了几个月,我就被问罪关押在这里,成了阶下囚。
才几个月呀!君恩深似海!我就从万般宠爱的云天里跌落下来,成为一个可怜又可笑的囚犯。
我不知道世子大人会怎么惩罚我,也不知道等待我的将是什么命运。
他会不会最终放弃了?就像他说的那样,宣布我死去,然后悄悄放我出去过我的日子?
还是把我关在冷宫里,一直等到我的尸骨葬在他的宫苑里?
我一直凄凉地望着天,我的泪,再一次快要流干了!
刑狱司命人给我准备了时蔬饭食。我看了一眼,没有动。
服侍的女婢说道:“夫人多少吃一点吧。”
我说:“我没有胃口。你放着吧。”
这时,又过来一个女婢,她给我禀报说:司寇大人让我传个话给夫人:有位客人要来拜见您。
有位客人?
我愣了一下。谁会在这时候来拜访我?
我在这个王宫里没有一个朋友,更没有亲眷。除了紫陌,我甚至没有一个知心的人。
我说:“让客人进来吧。”
女婢答应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门帘掀动,进来了一个人。
我定睛看了看,让我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想想,他自然也会来的。他是世子大人的影子,世子大人心意到达的地方,他就会出现。
来的人,就是载启聿明。
我对于载启聿明,心里是很敬重的。若论人品,这个人人品贵重,才华横溢;气质高华,风雅可人。在夏宇国我认识的人当中,除了世子大人,几乎没有人能和载启聿明相比的。
我虽然没有和他说过话,但是彼此都是明白人,实际上也不需要多说。
载启聿明见了我,规规矩矩行礼,我知道他是来替世子大人做说客的。
我的心已经无法动摇,我恐怕要辜负他的好意了。我给他施了礼,表示对他的感谢。他也知道,我先谢绝他了。
载启聿明笑道:“我知道夫人不能说动。不过世子大人差遣,我也不敢不来。我和世子大人从小一起读书。于公为君臣,于私为兄弟。也能呼唤夫人一声嫂子。一家人过日子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非要弄得现在人尽皆知,成为笑谈,这又何必?”
我说道:“聿明将军身列朝廷之位,往来诸侯之间,言谈国家大事,笔书定鼎文章。臣婢卑微,一介女流,岂敢屈就将军之才?”
我不想让他过多谈及我的事情。毕竟我心已定,他说得越多,我越会令他难堪。我还是先堵了他的路。
载启聿明呵呵谈笑说:“臣身列朝廷之位,侍奉的是世子大人;往来诸侯之间,为的也是世子大人;言谈笔书,无不为的是世子大人。世子大人如今为夫人所困,后宫不稳,朝政无心。夫人虽然是一介女流,可是在世子大人心目里却非同一般。定夫人,也就是定乾坤,夫人觉得难道是屈就臣之才吗?”
我说道:“是臣婢冒犯将军了!将军想让我委曲求全,顺服世子大人吗?”
载启聿明笑道:“臣不敢!臣只是觉得:世子大人恋慕夫人已久,为了夫人费尽心思孜孜以求。如今好不容易如愿以偿迎娶进宫,却发落到刑狱司里面,岂不令人费解?”
我凄然一笑,“这又有什么费解?殊途陌路之人,纵然能够相聚,终究要云散烟飞。我和世子大人原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贵贱尊卑各不相同。这样的结局,岂不是迟早的事?”
载启聿明说道:“臣听说,世子大人和夫人一起用餐,夫人不喜欢的东西,世子大人都不动。夫妻一体,恩宠有加,难道夫人还觉得世子大人和夫人有什么贵贱不同吗?”
他这一句话让我感到很辛酸。世子大人对我确实有这样的恩情。我喃喃念了一句:“夫妻一体?”
我和世子大人是夫妻,可是,我们真的是一体吗?他可以在宫廷里有众多妃嫔,怎么会和我平等化为一体?
我慨叹一声,却见案几之上摆放的一碗饭,雪亮晶莹的白米当中,却有一个金黄的带壳米粒,并未完全与白米脱离。
我捡了这一米粒出来,轻轻叹息道:“这糠和米也是出自一家,也是一体,其质同则命同,其质异则命异。”
我说到这里,见景生情,想起我被逼出走,弄得如同荒原野人一般的境遇,好不心酸。我轻轻吟道:
“糠和米,本是两偎依。被人簸扬两处飞。贵者为膏粱,贱者路边弃。贵贱难相从,一体分高低。质本有悬殊,何须叹分离。”
载启聿明听了我的话,沉吟几分,说道:“夫人出口成章,令人赞叹!”
我说道:“只是见景生情,随口咏两句罢了。”
载启聿明是温柔娴静之人,气质文采颇有几分像昭明。我和他说话,也有心有戚戚的相当。
我看见他眉峰略微触动,转而笑着说道:“夫人将夫妻比作糠和米,臣以为不妥。世子对夫人,敬重有加。夫人虽然没有正式册封,可是一切待遇皆按照夫人礼仪,从未轻慢。夫妻本是一般尊贵,怎么能这样作比?臣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