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后一看赵无宸那人还在人群外站着,他生的十分高大就算是在最外层也是能清清楚楚的看见我的,此刻见我回头,他做了一个让我出来的手势。
我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姜寒几个人,跟他说我认识。
正看着热闹,那位号称‘医者仁心’的孙大夫便在一众人不遗余力的拥簇维护之下,这才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要我说是真的人模狗样,这上京城之中的世家公子榜单上,他也是榜上有名的,荣居第二十一位。
他是认识我的,我便也不躲,上前跟他打了一声招呼。这位孙大夫名为孙芜,颇为女气的名字,他并不怎么喜欢。甚至是还有一段时间扬言要改个名字,说是什么陛下亲自赐了名字。陛下有哪里有时间搭理这等乌合之众?若不是看在老丞相和李珒的面子上,怕是这位公子连宫门口都进不去的。
孙芜倒是心里有分寸也不点破我的身份,只是说,“原来是白姑娘,倒是好久不见了。”
这人乃是色中饿狼,不知是私底下娶了几房的妾室,惹得那位正室夫人不悦,他时常回了家都是要跪搓衣板的。曾经一眼就看上了白蓁蓁,甚至有一日还将白菁菁误认为了白蓁蓁,上前好一番隐晦的言语轻薄,为此还惹恼了白菁菁,两个人结下了梁子。
这位孙大夫的故事上上下下可以编篡成一本戏折子供人消遣打发时间了。
我说,“倒是好久不见。”
我抬眼看向姜寒几个人,姜寒也正在看着我,嘴角那抹笑意始终未曾消减下去。我这才想起来身份穿帮了,那日土地庙我说我是李赦的夫人,适才这孙饭桶又叫我白姑娘,真是帮了我的倒忙了。
倒也不怨他,是我要上前看个热闹的。
孙芜这个人看着是个酒囊饭袋,实则精明着呢,颇有个眼力见儿,见我和姜寒对视了那么一眼,便眼珠子一骨碌问我,“怎么?二位认识?”
这一下也便不叫骗子了。
我看了看姜寒,发现他也并不介意我说认识,我便说,“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姜寒微微垂了眸子说,“那时候白姑娘还是李二嫂。”
孙芜便当即翻了脸,“胡说八道什么?白姑娘岂非是你这个市井小人能够逾越的?”
这人八面玲珑又极会做表面功夫,虽然李珒对他也是诸多不满,可是到底未曾翻过脸。我跟他八百年不见一回,自然也是不能将那一层窗户纸捅破的,此刻我赶忙笑着说,“倒也不是,你忘记了我和你堂哥有婚约了?只是那日碰巧遇到了,互相打了个招呼而已。”
孙芜也是正室所出,自然也是瞧不上李赦这个妾侍之子的,尽然李赦此刻是万人之上,年纪轻轻掌了权。他们这些正室所出的儿女总是眼睛长在了脑袋顶,从心里是不屑于李赦的。
此刻孙芜的脸色僵硬了一下,似乎是不喜欢我这么说的,便听他说,“若非白姑娘提醒,我倒是忘了。”
我说,“下次可一定要记牢了。”
孙芜皮笑肉不笑,“一定。”
我便赶紧将话题转移到正题上,“那今日这又是怎么了?我听着在座的诸位都是赶着瞧热闹的,怎么倒是比孙大夫还要嫉恶如仇了?”
孙芜说,“不过是一群瞧个热闹,看到精彩处拍手叫好的乌合之众罢了。”说完,便扬了扬手召来几个随从把周遭那些百姓都给打发了。
他又说,“既然这……白姑娘和这人认识,那便一同随我进药堂来休憩片刻吧。”
我点了个头,这期间姜寒一句话都没有说,旁边的几个人也安静听话的等在外面。只是赵无宸便没有这么听话了,我正要往后瞧上一眼,就看见赵无宸瞧着我。
我跟孙芜说还有一个朋友来,孙芜便亲自将赵无宸给迎了进来。尽管赵无宸一言不发,可这并不妨碍孙芜恭维他,“白姑娘身边的朋友都有天人之姿,一个比一个还要厉害呢。看这位公子生的高大,又仪表堂堂……”
我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是想歪了,我打断他说的,“这是你堂哥的朋友,只是护我安全罢了。”
孙芜脸色再次不好了起来,转移话题将我们迎到座位上去,还命人端上茶来,逐个为我们三个斟了茶。
姜寒接过茶道了一句,“谢谢。”
孙芜面无表情道,“不必。”
我说,“你们二位之间发生了什么?据我所知这位姜公子可不是骗子。”
因为亲眼目睹他们几个是易容从西域而来,所以我便格外关注,就算是我多管闲事惹了孙芜,我也得知道的清楚。
要知道姜寒这几个人,脸不是自己的脸,姓名兴许也是假的,他们来这里是带着其他目的的,稍不注意或许便惹了乱子出来,需要好好盯着的。
孙芜的脸色不太好,便见姜寒将茶杯轻轻地放在一旁的桌案上,“这件事情也不能怪罪孙大夫,我是外地来的,一上来就说可以妙手回春,任谁听了没有真才实学也会觉得是个骗子吧。”
孙芜哼笑了一声,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案上,似乎是有些不满了,“孙某向来知人善用。”
知人善用个屁,孙芜这个人向来是气人有,笑人无,不打压别人就是好的了。又何来的知人善用之说?就算是再好的千里马遇到了孙芜也会筋疲力竭而伤。
我十分违心又虚伪的说,“二位皆是有材之人,可不要心生了间隙才好啊。”
姜寒道,“孙大夫慷慨,是断不会和我这种人计较的。”
我又跟孙芜说,“这位姜公子,名为姜寒。从雍凉之地而来,雍凉之地盛产药材,那里的人都颇有几分医术,断不可能是个骗子的。若是孙大夫不信,可以去查一查的。”
姜寒低了一下头说,“白姑娘过誉了,只是现在姜某处境艰难,急需一条通路,路过孙大夫的药堂便想着讨个营生生存罢了。姜某绝对没有心存挑衅之意,还请孙大夫不要同我计较才是。”
孙芜也是个面子上做的不错的,此刻听姜寒此人说的卑恭又谦逊,丝毫没有贬低他的意思,便当即换了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可怜姜公子处境艰难,若是不计前嫌便随那几个兄弟留在我这药堂里也是好的。”
姜寒便赶紧站起来,说着便要对着孙芜鞠上躬,孙芜赶忙站起来扶住他的胳臂,如此便又是一副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兄弟情景。我看的实在是有些厌倦了,不忍打破了这幅画面,我说,“今日出来的时间有些长,我便不打扰二位先回去了,二位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