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冉慌忙伸手堵住了我的嘴,她又惊又怕的开口责备我说,“小殿下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怎么能把死这个字挂在嘴边?若是被陛下知道了,一定又会斥责于你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我倏然冷笑了一声。抬头看着洁冉身后跟着的那个小宫婢,面容平淡,脸上没有什么神色,一直半垂着眸子。
我问她,“你叫什么?”
那个小宫婢的脸上方才有了一些神色,她依旧是半垂着眸子,缓缓开口道,“奴婢雨春。”
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你是陛下派遣过来的。”
这个雨春十分的聪敏,她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开口说,“奴婢是殿下的人,只听候殿下的差遣。”
我最终还是将雨春收下了,我只当她是母帝摆放在我眼前的探子,好让洁冉回去复了命。
李赦还不知道这件事,一连两日也在没有回宫。我漫无目的的在寝宫之中带着,因为有了阴影,不敢随便的出去,尤其是半夜三更的时候。
我却浑浑噩噩之间陡然想起来我和齐康先生还有约,原本说好第二天下午的,现在却不知道过了几个第二天。我有些懊恼,赶紧拿了那玉镯去了珍宝局,恰好张掌事也在,听到我来拖着臃肿肥胖的身子出宫门来迎接,“殿下今日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情交给底下人办就行了。”
我将那个锦盒教给她,“你看看这块玉镯还能不能修复如初。”
张掌事小心翼翼的将锦盒打开,隔着手帕拿出来端详了片刻,这才说,“能,当然能。就是不知道殿下您急不急了。”
我直接说,“需要多久?”
张掌事将锦盒收了起来,“明日这个时辰殿下来拿,就会修复好了。”
出了珍宝局不多时就迎面撞见了沈途将军,沈途将军一见是我倒也不多卖关子,“赶巧了。刚好沈将军让下官来找殿下。”
我赶忙问,“父妃怎么了?”
沈途说,“沈将军无碍,只是这几天听闻了殿下的事情,这才赶紧想要见一面殿下。”
我原本是不想让父妃知道担忧的,可是终究还是瞒不过父妃的耳朵。
父妃的身子骨比上个月好多了,也显得精神矍铄了一些。见到我来了,拉着我左右环顾了两圈,微微皱了眉头,“一个月不见倒是瘦了。”
我说,“也还好吧。”
父妃将我拉到一旁的石凳坐下,又问我,“陛下让你去邕州解决水患河坝的问题,我也略有听闻。”
“那父妃对于陛下罢了白蓁蓁的官,严禁干涉朝政三个月,也一定略有耳闻。”
父妃笑了一下,又轻声开口说,“是略有耳闻,我倒是不关心她,我只关心你。”
父妃不过十分寻常的一句话,却令我的鼻子倏然一酸,竟然有些想哭。我有些埋怨道,“也只有父妃记得关心我了。”
父妃说,“怎么这么说?陛下也十分关心你。”
我实话实说道,“我可看不到陛下关心我,倒是她十分关心白蓁蓁和白菁菁。连对待白荼都比我上心。”
父妃责备的看了我一眼,“安柔,你可不许胡说。只是陛下因材施教,给予你们不同的关心罢了。这个世界上又有哪个母亲不念着自己的孩子的?只是因为你年纪还小,陛下不想太过于娇纵你罢了。”
此刻父妃苦口婆心的说什么,我都听不下去了。尤其是关于母帝的那些个好话,我半个字都听不进去。此刻我对于母帝是愤怒的、是委屈的甚至是抗拒的,我犹如一个叛逆的孩子,那些苦口婆心的话我全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父妃见我十分抗拒,有些无奈的说,“安柔,你怎么还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嗯?”
“父妃方才还说我是一个孩子。”
父妃嗔怪的瞪了我一眼,伸手为我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安柔,你在我跟陛下的眼中永远都是孩子,可是在别人那里也应该独当一面。”
父妃又唠唠叨叨的跟我说了说后花园的什么花开了,他又新养了一只什么什么鸟雀,东拉西扯了好半天,这才是十分委婉的问我,“安柔,你最近不怎么开心,是不是因为你跟陛下之间有什么误会没有解开?”
我阴阳怪气的开口说,“能有什么误会?陛下可是陛下啊,陛下万人之上。不论她做什么都是有千万个道理的,我身为儿女的,本就不该对陛下产生不满和怨念。”
大概是我的表情有些扭曲,惹得父妃勾了勾唇角,为我递过来一杯茶这才说,“安柔,你还是个小孩子脾气,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永远都长不大。”
顿了片刻父妃终于有些迟疑的开口问我,“听闻陛下替你处置了一个宫婢?”
他兜兜转转绕了好大一个圈子终于问到了点子上,我有些不大高兴地说,“是。陛下带了好一众人夜去泰安宫想必父妃也是略有听闻的。当天晚上我并不在,陛下不高兴了带走了宫里的两位宫婢。”
父妃倒也没有隐瞒,“是听闻了。”
我便更加委屈了起来,“也不知道陛下为何要突然夜袭泰安宫,还找了一个荒唐的理由来。我只觉得我更身不由己,如履薄冰了起来,不管我是做什么都是有人的盯着的。”
我抬头看向父妃的时候,眼睛里已经隐隐有了些湿意,“我不知晓父妃知不知道,正是因为白蓁蓁被罢了官以后,暗地里有那么一拨人逼我逼比的更紧了。从邕州回来我去周十一那里,就发现李珒的人已经开始去那里捣乱了。我害怕啊,我生怕因为我他们对周十一做出什么来,又对谢秋书做出什么来,我什么都不敢做了,连在街上我都觉得有人盯着我,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父妃,我觉得我已经十分艰难了。”
越说越委屈,我索性忍不住哭了出来。父妃抱住我,抚着我的后背顺了顺我的气,“安柔,让你受委屈了。”
我摇了摇头,“这不叫什么委屈,可是我却不想被卷进来。父妃,我从一开始就不想被卷进来这场是非里面来。在我看来无论是谁登上那把凤椅都是一样的,我可以继续做我的酒囊饭袋的。可是原来并非是这样,总是有一些触手一而再再而三的伸到我的身边来,令我措手不及,无可避免。”
父妃平静的看着我,声音却格外的温柔,“安柔,没有置身事外的,从你出生那一刻起便已经被卷进了这场风起云涌之间,我们全都没有一个是置身事外的。”
我仰头看着父妃,发自内心的开口说,“可是,可是我并不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