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挽秋浑身一震,也醒过神来了,忙爬到圣神皇帝跟前,哭着道:“皇姑祖母!挽秋愿意和亲!此生能为大齐做出点贡献,是挽秋之福!挽秋谢皇姑祖母隆恩!”
“不行!妹妹你不能去!”王元庆心急如焚,不住地磕头道:“皇姑祖母!元庆愿意和亲!皇姑祖母英名盖世,能想人之不想,为何就不能让元庆去和亲呢?!自古都是女子和亲,为什么就不能用男子呢?元庆愿意前往!”
王挽秋泣不成声,摇头道:“哥哥……”
王元庆把王挽秋护到身后,眼眶红红地道:“皇姑祖母,元庆一直没什么本事,您就交给我这份差事吧!我一定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妹妹年纪还小,从小娇生惯养,脾气又大,性子又倔!您别看她平日乖乖巧巧的,其实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服软,要强又倔强!
“要是妹妹去了突厥,她肯定和突厥可汗处不好关系!这不是求和不成,反成了两国交恶!皇姑祖母,您就让元庆去吧!元庆不觉得丢人!”
“哥哥!”王挽秋一把抱住王元庆,大哭道:“你别说了!我嫁!我去和亲!我愿意和亲!”
白安柔不觉动容。
圣神皇帝抬了手,蹙眉道:“行了!”
王元庆紧张又期待地看向圣神皇帝,下意识把王挽秋又护到了身后。
王挽秋想起自己往日老是嫌这个哥哥没出息,还时不时出言鄙视他,就觉得愧疚又难过。她抱住王元庆的肩膀,泪如雨下。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圣神皇帝把头转向白安柔,很沉着地问道:“柔儿,你怎么看?”
白安柔愣怔,没想到这事儿会扯到自己身上来。照理说,和亲都是嫁公主,而不是送王子。可如今这情形,她不管是说嫁公主还是送王子都讨不到好。哎……
脑壳疼。
白安柔想了想,斟酌道:“皇上心中已有决断,柔儿不敢妄言。”
“哼!”圣神皇帝冷哼一声,哂笑道:“朕就想听你说。”
白安柔冷汗涔涔,缓缓道:“自古法无定法,若是拘泥于陈规,国家虽能繁荣一时,不能繁荣世代。”
圣神皇帝不觉莞尔,颔首道:“说得好,正合朕意。”
杨王王髯面色大变,顿觉不妙。王挽秋也心头惴惴,瞪大眼睛看向了圣神皇帝,下意识把自己哥哥抱得更紧了。
圣神皇帝乜了涕泗横流的王挽秋一眼,目光一移定格在了王元庆身上,“元庆,朕可以派你去和亲。但此事干系重大,你能承担下来吗?”
王元庆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喜极而泣,跪伏道:“元庆定不辱使命!”
“哥哥……”王挽秋瞠然若失,慌张道:“皇姑祖母!哥哥他是我们王府的世子啊!他不能……”
“好了。”圣神皇帝打断了王挽秋的话,摆摆手道:“朕看元庆是能做大事的人。此事就这么定了,无需多言。”
杨王王髯面有戚戚,但不敢再说什么。
圣神皇帝看了王髯一眼,沉声道:“髯儿,朕还有件大事要交给你办,你可让朕失望。”
王髯诚惶诚恐,跪在地上道:“侄儿感念皇姑母栽培,不敢懈怠。”
圣神皇帝原本一脸威严,如今却又莞尔一笑,语调状似轻松地道:“下个月,朕就要行封禅大典了,到时候,髯儿你就是亚献。”
白安柔面色微动,历来封禅大典的“亚献”都是皇太子担任,圣神皇帝这举动的暗示意味实在是太明显了。东宫只怕又会不好过了。
王髯大喜过望,原本因独子要和亲而生出的忧伤顿时冲淡了大半,磕头道:“谢皇姑母隆恩!侄儿定不负皇姑母所望!”
从两仪殿出来后,白安柔忙给李赦递了消息,提醒东宫多加防备。没想到,坏事儿来得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
几日后,李来俊忽然上了个折子,说是皇嗣李铮、雍州郡王顾惜玉、安平公主等人皆有谋反之意。
圣神皇帝眉宇紧锁,将奏章压到了一边,疲惫地闭上眼睛。
徐慎很贴心地轻轻给圣神皇帝揉肩,乖乖巧巧的,一言不发。徐谨则悄悄走到白安柔身边,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她的手指,冲她嫣然一笑。
白安柔恼怒不已,却又发作不得,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没心思对付徐谨了。只要一想起奏章上的内容,白安柔就不禁心惊肉跳,只觉得山雨欲来。
圣神皇帝闭目养神,将奏章上的内容略略提了一下,问道:“柔儿,这事你怎么看?”
白安柔冷汗津津,小心翼翼地道:“此事关系太大,需要调查清楚才能下结论。而且,皇嗣殿下敦厚,雍州郡王忠诚,安平公主孝顺,他们怎么会生出不臣之心呢?”
圣神皇帝冷哼一声,睁开眼睛道:“柔儿你不懂,不少人都盼着朕死。不仅是朝中的大臣盼着朕死,就连朕的骨肉也一样!”
白安柔骇然失色,立马跪伏在地,不敢再发一言。离开两仪殿后,白安柔忙把今日的消息传给了东宫。
李赦惊心骇神,趁着夜色来昭阳殿见白安柔。两人又细细把李来俊的奏章琢磨了一番。
“就皇上今日的态度来看,李来俊要是再来这么一封奏章,皇上怕是真要严查东宫了。”白安柔忧心忡忡地道。
李赦沉吟道:“李来俊这小人做事太狠,如今这局面,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白安柔心念微动,“小郎君你的意思是……”
李赦冷笑道:“李来俊不是告东宫谋反嘛,那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告李来俊谋反!”
白安柔敛眸细思,沉吟道:“李来俊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皇上未必会信啊。到时候打草惊蛇,岂不是……形势更糟?”
李赦轻轻摇头,浅笑道:“小娘子你没看明白,李来俊虽然表面风光,但这几年已经渐渐失宠了。当年,李来俊这种酷吏能上台,靠的是什么?
“还不就是因为皇祖母刚刚登基地位不稳,所以急需除掉那些不服她的人……尤其是李氏皇族的人。这种形势下,李来俊这种酷吏打击各种所谓的谋反群体,自然对皇祖母有利。
“可如今天下已定,再用李来俊这种酷吏已经不合时宜了。李来俊今日上这个谋反案的奏章,无非是感到自己渐渐失宠,狗急跳墙来了个昏招罢了。”
白安柔只觉醍醐灌顶,但又想到了不妥之处。东宫这些年几乎与世隔绝,自然无法搜集李来俊谋反的证据;若是东宫找到了证据,那只能仰仗大臣们查出来的。
想到这些,白安柔皱着秀眉问道:“可是,东宫此时状告李来俊谋反合适吗?皇上会不会觉得东宫在朝中培养了党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