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赦又好笑又心疼，无奈地嘟哝道：“你都瞎想些什么啊？说的好像你老了我就不喜欢你似的……”
“难道不是吗？”白安柔心酸地道，“平心而论，小郎君你要是变丑了，我肯定不愿意要你的。你脾气这么差，动不动就喜欢骂人，有时候还喜欢仗着力气大欺负人，睡觉的时候又不安分。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晚上睡下一刻钟后就会偷亲我；第二天早上醒来后，你又会偷亲。偷偷摸摸没胆量！
“哼，我都知道呢。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以为亲一下就会怀孕，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哪天就怀上了！哼，都怪你！这么多的坏毛病！你要是变丑了，我绝对不会要你的！你也就这一张脸还算得上优秀了！”
李赦瞠目结舌，他每晚都是趁小妖精睡着了才偷亲了啊，早上也是趁小妖精没醒才亲的呀，结果小妖精都知道？！
小妖精竟然都知道！
李赦先是震惊莫名，接着心念一转……小妖精既然都知道了，居然……也没有反抗阻止他！这岂不是说……小妖精其实每天都是故意装睡，就等着他去偷亲？！
这个结论实在是太叫人惊喜振奋，李赦突然觉得眼前绽开了桃花。
他嘴角不断地上翘，都快要翘上天了，听完小妖精的控诉，他得意地笑道：“没关系，我这张脸会一直优秀下去的，小娘子你继续喜欢就好了，绝对不存在‘我变丑了你不喜欢了’这种情况。
“还有啊，我跟你不一样。你人小，除了看脸什么都不懂。可我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除了看脸，还能直达你的内心啊。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就算你有一天脸老得就像杂酱面一样，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可我嫌弃啊。”白安柔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皱着脸道：“我现在还没丑呢，你当然说得好听。有本事等我变丑了，你再来说这话啊。”
“可以啊。”李赦不假思索地道。
女孩子，尤其是十几岁的女孩子，尤其经不起甜言蜜语的攻势。白安柔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光听几句好话就动摇了，可现在她的理智已经统统喂了狗，心里一感动，就忍不住要把最隐秘的事情倾诉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道：“小郎君，我不管是什么样子你都能接受吗？”
“嗯。”李赦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白安柔抿了抿唇，鼓起勇气道：“那……我给你看看我的眼睛。”
李赦惊诧不已，接着了然又兴奋，点头笑道：“好。”
白安柔不放心地道：“那你……可不能怕我啊。不能……骂我是怪物。”
李赦咧嘴笑道：“不会的。”太好了！小妖精终于向他敞开心扉了！开心！
白安柔两只手交握在了一起，睫毛颤了颤，忐忑不安地缓缓睁开了眼。一双翡翠色的眸子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暴露在了人前。
李赦面色一僵，几乎是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白安柔从小过得不如意，看似大大咧咧，实际上心里很敏感。如今李赦的反应她全都看在眼里，心里不禁大为失望。
她闭上眼睛，很是失落地道：“郡王殿下，请您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假装今天什么也没看到吧。”
话落，白安柔转身便走，鼻头一下子酸酸的，眼眶也酸酸的，这种感觉真是叫人讨厌！
“小娘子！”一声急切的呼声在身后响起。紧接着，她的手腕一下子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了。
白安柔抿紧双唇，气呼呼地要甩开。可李赦紧握着没有松手，他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低声道：“你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睁眼睛，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瞳色有异……尤其是皇祖母！你不能让皇族中任何一人知道你眼睛有问题，明白吗？”
白安柔伤心地低吼道：“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李赦急得吼了一句。
他眉宇紧锁，脸上全是慌乱之色。似是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对，他嘴唇嗫嚅了几下，改用很温柔地语调哄道：“小娘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是我的小娘子。我会好好保护你，好好爱重你。这些话不论什么时候都管用，我不骗你。你一定要信我。”
白安柔慢吞吞地睁开眼睛，泪眼朦胧地问道：“你不骗我？”
“不骗你。”李赦认真地道。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躲？你是嫌弃我了对不对？”白安柔抬手擦了下眼泪，倔强地道：“我不需要你可怜！你不用说这些好话来哄我！”
李赦无奈道笑了下，轻声道：“我确实被吓到了嘛。你也知道的，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好看的眼睛啊……”
白安柔一怔，愕然道：“我眼睛好看？”
“好看啊，就像翡翠一样，多贵重。”说到这儿，李赦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郑重地叮嘱道：“不过，小娘子你以后还是缠着绷带更好。你的瞳色毕竟和旁人不一样，要是被有心人看到了，我……可能保不住你，明白吗？”
这话分量很重。白安柔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很是郑重地点头道：“我知道了，小郎君。”
李赦轻轻抚着白安柔的脸庞，低声道：“把眼睛闭上吧，有人的时候，你就当自己是个瞎子。”
他的声音好轻好轻，就像来自天外一般。
这一瞬，白安柔觉得李赦距离她好远好远，好似虚无缥缈一样，想抓都抓不住。
“嗯嗯，我明白的。”她很乖巧地点点头。
李赦摸了摸白安柔的脑袋，轻轻叹息道：“走吧，待会儿藏书阁就该闭馆了。”
白安柔轻笑着点点头，她觉得心里满满的。小郎君不嫌弃她，还说要一直保护她，她什么都不怕了。
李赦走得很慢，一路把小妖精送回了新住处昭阳殿。到门口的时候，白安柔突然低声喊了句小郎君。
“嗯？”李赦疑惑地回过头。
白安柔迅速踮起脚尖，在他侧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李赦愣怔，醒过神来时，眼前早已经没了小妖精的身影，只听得空气中还飘荡着她的声音：“路上小心！再见！”
李赦摸着被亲的侧脸，轻轻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来，接着，他的唇角很快压了下去。他步履沉重地往东宫走，神情极为凝重。
高祖开创大夏王朝时，民间与宫中流行着一句谶语：“灭炎者，异瞳也”。
夏日炎炎，这是常识。稍微有点想法的人都会很自然而然地认为“灭炎者”不就是“灭夏者”吗？整句谶语的意思其实很简单……灭亡大夏王朝的人，生有异瞳。
当年，高祖皇帝为了坐稳刚打下来的江山，下令斩杀所有生有异瞳的人。不过幸运的是，当时不论民间还是宫中都没有长有异瞳的人，也就没有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时间一长，大家也把这个谶语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