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都在里面呢……”
这男人说话间也凑到我身后,示意让我们两个走在前面。
我本以为邢老头会客气两句话,哪知道他并没这种表示。
院子显得很开阔,但院子正中间一口敞着盖的棺材,顿时让我的心里产生了一丝畏惧。
从早上就开始忙,原来是帮着入殓来的。就这穷乡僻壤的环境能赚多少钱!
院里的五间房并不高,也显得很破旧。
随着我进院的脚步,赫然发现西南角的简易牲口棚里拴着一头黑驴……
可这驴的肚子非常大。甚至在它屁股下面的部位,还有血丝。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下小驴吗?
院里的棺材就说明这家有死人;这一死一生,两者之间有关联吗?
再说这母驴干嘛站在这儿……
“老邢,你给看看吧!”
“这家男人都说他死了。可谁要给他穿衣服,他就手脚乱动。”
“把当家十户的很多人都吓坏了。”
“还有,这头驴!从昨天半夜就开始闹着要下,都到这时候了,可就是出不来……”
除了大门口有几个人朝我们三个张望,院里并没有其他人,所以这老者面露难色的低声说道。
忽然,邢老头停下脚步,站在空棺材前,左右环视了一周。
借着他面部被我捕捉的刹那,我分明发现他嘴角的胡子在微微颤抖。
他是看到什么了?是要哭?还是要表达什么?
“驴几年了?”
“呦呵!这我还说不准。起码有五六年了。”
“他就一个人过,也没别的本事,就指靠这毛驴帮他种山地维持生活。”
面对邢老头的简短问话,这男人低沉一声哀叹回答着。
随着他解释,邢老头居然朝驴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是准备观察驴,还是去厕所?一时间我也有些糊涂了。
就在这时大门口处,聚集的人更多了。但很多都是灰头土脸长期在外面干农活的人。
也难怪,这儿的山并没有多少树木。甚至走这一路,我就没见到这附近有河水。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仔细分析,都是险恶环境造成的。
邢老头在驴的身边走过时,放慢了速度。观察之后还是走进了简易的厕所。
此时我除了要提放周围的变化之外,也要小心身边这男人问我话。
毕竟我不能因为一句话,而被对方抓住任何把柄。
就在这时,那头驴开始烦躁起来。
原本很安静的站在原地,片刻间居然伸长了脖子,咬它的肚子。
它充满血丝的眼睛,像是随时要喷火一般。
左一下,右两下……
几乎每一口咬下去,我都能从它愤恨的眼神中,感觉到难忍的疼。
血。已经出血了!但它依然在发狠得咬。
它眼角下滴出来的,是眼泪吗?
两侧的黑眼圈下已经积攒了不少眼屎。但我分明发现有晶莹的水滴在往下落。
邢老头走出厕所简单看了一眼,随即快步走向了屋门。
面对他的举动,我心里早已经充满了狐疑。片刻间也赶忙追着冲了上去。
正对屋门是一张笨重的方桌;后面正对的床板,被两条板凳架着,甚至床下角落还放着一个罐头瓶做的灯。
看样子这都是给死人准备的……
“噔、噔、噔……”
我跟在邢老头身后。刚上台阶,就听到屋里连续发出几声闷响。这怪异的动静让我本能就产生了一丝紧张。
随着进屋,我明显闻到了空气中有死尸味。
土炕上一具蜡黄色的尸体,没穿半点衣服。旁边还拽得皱皱巴巴的寿衣。
可这死尸竟然用粗糙的脚掌,发狠地捶打着斑驳的炕席。
他整个身子完全是挺的;就连大腿抬起来时也显得十分僵硬。
片刻间,我被这种怪异举动吓得吸了一口凉气。只是这空气有我没办法拒绝的死尸味。
幸好站在我前面的邢老头带给我不少欣慰。
就连我身后的男人也吓得满脸惊恐的看着屋里。
他狰狞痛苦的神色几乎和快死的人看不出差别。
“啊、啊、啊……”
突然,院里的驴哀嚎一样的叫了起来。
那声音甚至和死了孩子的母亲在撕心扯肺的哭一般。
风,在这时候也起来了。吹得挂在树上的枯叶,也‘唰唰’的不停响着。
驴嚎声、树叶声,是在给这男人唱哀乐吗?
射进屋里的阳光,丝毫没让人感觉到温暖。刺骨的阴寒甚至还在侵袭我的骨头缝……
我隔着沾满灰尘的玻璃,一眼就看就到院里的驴已经趴在了地上。
可那样子就像人趴在大皮球上来回滚、练瑜伽的感觉,十分类似。
这畜生是准备把小崽子挤出来吗?还是准备把小崽子挤死在里面?
活的都下不出来;死了也就彻底完了。就连大的也活不了。
“噔……”
忽然,屋里出现了一声很大的震动。吓得我赶忙回头看……
“啊……”
“老邢……”
我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我身后的叫声吓坏了。
那,那躺在炕上的死人竟然直挺挺的站了起来。像一根木头桩子一般的戳在炕边上。
“噔、噔……”
他,他竟然又开始摔那只脚。只是这闷响声已经小了很多。
面对不可测的危险,我即刻把玩偶抓在手里,瞄准这挺尸。
而旁边的邢老头却还是面沉似水的愣在那里……
这老头是在干嘛?怎么不见他动一下……
该不会又睁着眼睛睡着了吧……
那,那死尸就要快摔下来了!他怎么还在蹦!
是准备摔下来,彻底摔死……
“噔……啪嚓……”
就在我们三人的关注下,这身上泛着酸臭、死尸味的身子突然失去重心一下就倒了下去。
脸硬生生的摔在地上,但手还是保持之前下垂的姿势。一直脚掌还搭在炕边上。
但就算如此,他身子还是直挺挺的僵硬。
“都他喵的死了,还闹腾什么……”
突然,愣了半晌的邢老头跨步就冲了上去,伸手就把一张黄纸符拍在死尸的脑门上。
这一直呆滞在原地的邢老头原来是在等机会!
片刻间,我甚至感觉这邢老头更是一个危险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