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递过来的是红牡丹,这烟我早先倒是见过,可是这烟出过不带顾虑嘴的吗?
“抽不惯不带嘴儿的?”
司机说了一句,把烟盒丢回驾驶台上,自顾抽出一支,就着烟屁对着了火。
车子打了两下远光,停在了路边。
车门打开,就听有人含糊的说道:
“大哥,你先上,这是规矩。”
“不不不,兄弟你先上。”
人还没上车,酒气先飘了进来。
“又特么碰上这俩酒腻子了。”
司机小声骂了一句,扭脸喊道:“不要票俩人四毛了哈!”
才一喊完,那两人就扑扑腾腾上了车。
我和司机相视一笑,心说这老哥还挺幽默。也没再多说,转身向后走。
这时我才发现,之前靠车门坐着的那个中年男人,身前挎着个军绿色的包,他居然是售票员。
让我奇怪的是他的打扮,这年头,怎么还有人穿中山装的?
上来那俩人,都是干瘦干瘦的中年人,一个年龄稍大点的,掏出一张票子递给了中山装。
中山装接过钱看了看,从包里拿出一叠用夹子夹着的钞票,从上面抽出一张递还回去。
这一幕可是把我看傻眼了。
我看的分明,那醉鬼递过去的,居然是一张五毛的票子。
而售票员找给他的,竟是一毛的!
现在还流通这样小面额的纸钞?
不对啊!五毛的纸币偶尔还能看见,哪还有一毛的啊?
再说现在公交最低都一块了,哪还有几毛钱坐长途车的?
感觉气氛有点异样,才发现刚上车的两人,连同售票员都在看着我。
三人的眼神都有点古怪,售票员更是捂紧了挎包。看着就跟生怕我抢他似的。
我越发觉得奇怪,忍不住想要询问,后方忽然传来‘噗嘶噗嘶’两下声响。
抬眼一看,那个跟我们前后脚上车的马尾辫,正冲我又是使眼色,又是摆手。
我忍着好奇走了过去,她示意我坐下。
刚上车那两个酒鬼,挨着我身边走到了最后一排。
马尾辫没再说话,又过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翻出微信二维码,用眼神示意我加她微信。
扫码以后,显示对方的名字是叫小红。
我很快就收到了小红发来的微信:你刚才看什么呢?
我回:看那俩刚上来的呢。你看没看见,他们给售票员的是一张五毛的?
我本来还想说,司机找给了他们一毛。
可是前一句才发过去,小红的脸色就变得惊悚起来。
我莫名其妙,过了一会儿,她又再发来微信:刚才哪有人上车啊?
车开动的时候,车里是不开灯的,昏暗中,我跟她近距离对视,更清晰的看到她眼中的惊疑不定。
这种眼神让我越发觉得不对头,她应该不是在开玩笑,要是有这样的演技,不去做演员实在是可惜了。
我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还是给她发了条微信:刚才停车的时候,你没看到有人上车?
小红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很快回道:跟车的售票员下去了,没人上来啊!
我心说这就扯淡了,那售票员不就在……
下意识一抬脸,我后脖颈猛一发寒,头发根都立起来了。
刚才那个穿中山装的售票员,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前面就只有司机一个人在开车,再就是侧面坐着的那个老太婆,低着头,像是睡着了。
我急着想往后看,小红拉了我一把,示意我看她的手机屏幕。
她打开相机,调成自拍模式,举起手机,表面是用前置摄像头对着我俩,实际是通过摄像,察看后方的景象。
车厢中虽然昏暗,但还是能看清,曹新运还在原处坐着,还在对着窗外发呆。
然而,最后一排却压根没人!
我次!还真是活见鬼了!
不对,俩酒鬼和售票员不见了,我勉强还能够‘接受’,闫冯伟呢?
他怎么也不见了?
我和小红的肩膀贴在一起,感觉出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我也顾不上管旁的了,闫冯伟肯定没在刚才下车,中巴车就这么大的地方,他能去哪儿……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找人,猛然间,就见自拍模式的手机屏幕上,我和小红中间,蓦地多出一颗大脑袋!
“啊!”
小红吓得一声尖叫,手一抖,手机落在了我腿上。
我也吓得一哆嗦,但是很快反应过来,扭过脸,狠狠瞪了挪到后排的闫冯伟一眼。
“怎么回事?”司机大声问道。
“没事……没事牛叔!”小红抬着脖子回了一句,接过手机,也朝着闫冯伟瞪了一眼。
“妹妹,这么晚也是去三合啊?”闫冯伟眼神多少有点促狭。
那是因为,车才开了不到半截,我就和小红‘勾搭’上了。
我借扭头的机会,仔细看了看后方的状况。
小红的叫声同样吸引了曹新运的留意,但是后边除了他和闫冯伟,真就再没有旁人,更不见那两个酒鬼的身影。
我犹豫再三,没跟闫冯伟说刚才的怪事。
夜路走多了,总会见鬼,没必要在这个当口再吓唬旁人。
我也没刻意再挪座位,小红虽然挨着我,但一路上也都没再说话和发信息。
车停了下来,司机喊道:“终点到了,都下车了!”
闫冯伟向外看了看,问:“师傅,不进站啊?”
“不进!”
“那劳驾问您一下,赖家铺子离这儿有多远?”
“以前没来过?这儿不就是赖家铺子嘛!”
司机回过头,“小红,还是老样子,我捎你过去吧。”
看到司机的模样,我彻底傻眼了。
这司机是秃顶不假,可是跟刚才我让他烟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这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啊!
见司机看我们的眼神又再露出警惕,小红也没下车的意思,我只好冲她点点头,跟闫冯伟、曹新运一起下了车。
眼见中巴车开走,我心说这叫什么事儿。栗美芝没找到,屁大点的车,这一点路程,却整得这么惊心动魄的。
“诶,小伙子。”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
回过头,是那个跟我们一趟过来,先我们前脚下车的老太婆。
“老人家,这么晚了,您怎么一个人坐车啊?”
闫冯伟显然也早在留意她了。
老太婆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
“小伙子,你之前在车上,是不是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干笑着摇摇头。
貌似我真是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可这大半夜的说出来,万一把老太太吓出个好歹,那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老太太又盯了我半晌,也摇了摇头,“没看到最好,就算看到了,也得装看不见啊。”
曹新运终于忍不住问道:“老人家,您难道看到什么了?”
“呸呸呸!大吉大利!”
老太婆瞪了他一眼,指向我说:“我什么都没看见,就见他给司机让完烟以后,回到位置上,一个人在那儿神神叨叨的瞎比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