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她从未来的憧憬中回过神,薛长青面容冷酷的将她赶下了车。
站在风雨中,馥雅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痴笑,见还只是小雨不免松了口气,突听闻远处的响雷,身子一颤,还是锁了眉,这雨只会越下越大。
察觉到投向她的淡漠视线,骄傲如她,瞬间挺直了腰身,“薛侯爷,馥雅先行一步了。”
语毕,人已跨出好几步,身后急急跟着一个不似伶俐的小婢女,“公主,等等玲儿。”
看着馥雅决绝离去的背影,薛长青一惊,蓦地一笑,接着恼怒,隐约还有丝丝缕缕不屑傲然的神采,她果然是铁了心的要走了!
“继续走!”
马车再次动起来,风撩起车窗帘,打在他冷峻的脸上。薛长青忽的低吼一声,一拳打在车框处,车上顿时多了个大洞,从各处涌进的冷风极速流转于不算宽广的车内。
薛长青呼吸越来越急促,空茫的眼神仿佛穿过车身看到了什么般,喃喃自语,“好你个馥雅,临走了还来搞乱我的思绪。一年前是,现在又是!这一次你休想得逞!”
突然听到一声闷响,馥雅下意识的回头看去,看到渐行渐远的马车,眉心一蹙正欲继续赶路,忽的暼到地上之物不自觉的咬紧了下唇,他就这么不希望与她同行吗?那地上不止有碎木块,还有她遗落在车上的帕子。
馥雅在原地站了很久,似是自语一般,微微笑起来,低语道:“你不愿,我亦是不愿!明日,我就去找你签下那休书!”
翌日,天还未亮馥雅便醒了,透过窗子看着灰蒙蒙的雾色失了神,薛府早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这里没有一个人希望她留下来,除了她的贴身婢女婉玲。
想到婉玲,馥雅僵硬的唇角渐渐勾起弧度,眼底闪过一抹暖意,抬眼看向趴在桌子上小憩的人影。
昨日回府后她便着了凉,这可急坏了她,东奔西走了一圈也没寻到一个愿意帮她们的人,迷迷糊糊间她便命她去找薛长青了,他们毕竟夫妻一场,想他即便真的对她无情也会顾着这份情谊替她寻个大夫来。谁知婉玲跑到薛长青的空濛苑后不止被苑里的嬷嬷婢女拦了下来,还无理由吃了她们一顿毒打。
馥雅身份尊贵,可在薛府毕竟是个不受宠的弃妻,上行下效,府邸人又怎会给她好脸色?据她过往的回忆,她跟婉玲的衣食住行都是用钱买来的,可想而知她平时的生活是怎样的!可就这,她竟还死乞白赖的缠着那位高冷的薛侯爷,一心想博得他的好感,成为她谋反的坚强后盾。最荒唐的一次,她竟用她母妃的遗物做饵,换得了他一炷香的时间,只为能跟他有一次共进晚餐的机会……
自此,她成为府邸的笑柄,下人们对她更是没有好脸色了,她也不怒,全都忍了。
看着婉玲疲惫的神色,馥雅深呼吸一口气,眼底凝出光来,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过往云烟,从她入住到这具身体时起,她便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博得薛长青好感的她了。
摸摸还隐隐有些发烫的额头,馥雅强撑着坐起身子,可刚一起身便浑身瘫软的倒了回去。她想给婉玲披件外衣,现在天还冷,她这么睡会着凉的,昨夜,若不是她照顾她,用冷水替她擦身去热,她也不会好的这样快。
察觉到她这边的动静,婉玲恍然直起身子,“公主!”
见馥雅果然醒了,还差点跌落到地上,急急朝她奔去,“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馥雅反手一抓,拉住她,连喘几大口粗气才稳了呼吸,“玲儿,我没事,扶我起来。”
看着有气无力的馥雅,婉玲胸口一紧,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公主,您怎就没事?您为他吃的苦还少吗?为何还要如此执迷不悟?”
馥雅抬头看向她,轻柔的为她拭去眼泪,宽慰道:“傻丫头,你怎得又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婉玲自幼侍奉在她身侧,许是日久生情,对她死心塌地,处处维护她,就算是自己饿着,渴着,被打了,也会全心全意的侍奉她。她的情,她自是不会辜负。
“怎么会没事?前几日您险些丧命,还未康复呢又发了热,奴婢……奴婢是怕您真的……薛侯爷……他当真是个无情之人!……他……公主,您是他的发妻啊!……”
婉玲说着说着便哭泣起来,声泪俱下,后又撕心裂肺,自公主嫁过来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被薛长青欺负,还被府邸的下人欺负,她通通忍了不说,竟连公主的架子也没了,她是怎么也想不通原由。
馥雅眼神渐渐凝重,拉着婉玲坐向床沿,一边为她拭泪一边咧了嘴唇,音色古怪道:“玲儿,你的公主清醒了!等我取了休书,我们就离开这吧?”
婉玲神情一滞,怔怔的看向她用生命守护的主子,“您真的醒了?”
馥雅微笑着,“嗯,醒了!这里不属于我!我们离开这吧!往后余生,有我便有你!”
婉玲一下扑到馥雅面前,紧拽她的袖子,颤抖的手指几次收缩握紧,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她,“您醒了!……您真的醒了!……”
馥雅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拍拍她略显苍白的脸颊,一夜没睡好,她都没气色了,“傻瓜!我何曾对你说过谎?”
婉玲仿佛解除了什么久远的咒语似的,“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公主!玲儿真心为您高兴!”
馥雅继续微笑,“我知道!”
“公主去哪,玲儿便去哪!”
“好!”
婉玲有些赌气,“公主以后可不能再被薛侯爷迷惑了!”
馥雅点头应下,“再也不会!”
“也不能让人随意欺负了去!”
“不会了!”
……
“您可是公主!”
馥雅笑容愈加明朗,“我知道!”
婉玲如愿得了满意的结果,解了心中不少的苦闷,忽想到什么,“哦,对了,我去给您取粥来。”
看着不远处火盆上热着的清粥,馥雅渐渐冷了脸,“这粥你花了多少银子?”
婉玲急行的身子一顿,“十……十两!”说着,好不容易收起的眼泪又掉落下来。
馥雅一声冷哼,幽深的眸子隐隐闪出寒光,好你个薛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