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怀里这张陌生的脸,欧阳英睿又心疼又好气又好笑,伸手点了柳曼槐的睡穴,将头伏在她的颈项间。
淡淡的女子馨香钻入鼻息,有药草味,也有茉莉清香,那光滑柔软的颈项,无一不告诉他,这是他的丫头,是他的女人。
一想到她就这么大模大样地扮作少年,成日混迹在一群男人中间,听士兵们说着男人间最粗俗的玩笑,欧阳英睿心里就窜出一团火,抱着她的手臂不由得一紧。
或许是这样的姿势让柳曼槐觉得有些不适,她嘤咛了一声,头无意识地在欧阳英睿怀里蹭了蹭。
无数个在惊澜阁相拥而眠的夜晚,那些属于两人的回忆,在这一刻突然就出现在欧阳英睿的脑海中。
他有些情难自控,手轻轻抚上柳曼槐的后背,却触碰到厚厚的布条,一圈一圈,缠得紧实。
欧阳英睿眸光一暗,低头再看柳曼槐平平的胸,也不知她成日这般缠着是何感受。
喉头一紧,吞了口唾沫,欧阳英睿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想要扯开她的衣衫,将那些布条撕个粉碎的【翀动】。
起身脱下柳曼槐的靴子,将她平放在床榻上,拉过被子替她盖上。
随即,欧阳英睿将身上的银针取下放在桌上,从怀里摸了一粒补气的丹药喂到柳曼槐口中,在她身旁躺了下来。
看着身旁瘦弱的身子,看着这怪异陌生的脸,欧阳英睿呆了片刻,缓缓伸出手,想要将她揽在怀中。
“殿下……元朗,你快跑!快跑!”睡梦中,柳曼槐突然喃喃自语,头轻轻晃着,眉也蹙在了一处。
欧阳英睿的手一下就停在了那里,脸色瞬间阴沉了几分。他静静地看着柳曼槐,看了很久,撤回了自己的手,闭上了眼。
两人之间隔得不远,却也保持了半个身子的距离。
华池和华藏一直竖着耳朵在听里面的动静,可除了最开始那点细不可闻的对话外,便再无半点动静。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和猜测,却谁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不敢去打扰思念成灾的主子。
柳曼槐这一觉睡得特别香,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片刻的恍惚之后,她眨了眨眼睛,身子一动,却发现被窝里似乎还有人。
柳曼槐一愣,头迅速一转,入眼处竟是一张熟悉的俊颜。
此时的欧阳英睿似乎依然睡着,少了醒着时的妖邪和张扬,多了几分纯粹和安静。柳曼槐一时怔在那里,忘记了反应。
毫无征兆的,欧阳英睿一下就睁开了眼,那双好看的凤眸深不见底。
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可柳曼槐却无法从他的脸上和眼里读出任何情绪。她就那么怔在那里,一脸的惊愕。
“陈医官,早!昨夜你为爷治疗腿伤辛苦了。”欧阳元朗淡淡扫了一眼柳曼槐,移开了眼,他怕自己多看她一眼,都会忍不住要撕开她的伪装,要将她抱在怀里,狠狠吻住。
“华池,把早膳送进来。”欧阳英睿对外面喊了一声,自己翻身下了床。背对着柳曼槐穿上外衫,站在铜盆前净了面,坐在那里自顾自地挽发,压根没回头看柳曼槐一眼。
柳曼槐坐起来,穿上靴子,摸了摸鼻子,“世子,不好意思,在下昨晚失礼了……”
“爷,早膳来了。”卷帘一撩,华池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放桌上吧,陈医官为了爷的腿伤忙活了一夜,肯定早就饿了,先用膳吧!”欧阳英睿用白玉簪将头发挽好,转过身来。
华池手脚麻利地将早膳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世子……”柳曼槐有些捉摸不透。
“大恩不言谢!”欧阳英睿坐到桌前,亲手盛了两碗小米粥,抬眼看着柳曼槐,“陈医官昨晚辛苦了,爷留你用膳是应该的。”
“这……”
“放心,这早膳里没有下药,爷也不会以一顿早膳来要挟你,你愿意如何向元朗禀报是你的事。”欧阳英睿勾唇一笑,“陈医官该不是没有胆量和爷坐在一处用膳吧?!”
“世子美意,在下惶恐!”柳曼槐吸了吸鼻子。
“昨夜可没看出你有什么惶恐的,爷觉得你胆量不小!”欧阳英睿笑得妖邪,指指身旁,“坐吧!”
柳曼槐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早膳,拇指在鼻尖上一滑,转身走向铜盆,“恭敬不如从命。请容在下先梳洗一下!”
欧阳英睿看着她的背影,眸光微闪,眼底情绪沉沉。
柳曼槐双手掬起水浇到自己脸上,轻轻拍打了几下,取下头上的竹簪,用手抓了几下头发,灵活地挽好簪上,这才走到桌子前。
“多谢世子,世子请!”柳曼槐拱拱手,大大咧咧坐了下来,端过一碗小米粥,埋头吃了起来。
她是真的饿了,想着不管欧阳英睿有没有认出自己,先填饱肚子再说。何况,两军交战已经三月多,军中粮草所剩不多,平素士兵们一日三餐都有些紧巴巴的。
欧阳英睿虽然住的、吃的都和将士们一样,但这膳食的数量自然不会少了去。香喷喷的小米粥,白花花的馒头,此时倒真的让柳曼槐食欲大振。
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欧阳英睿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暗暗将食物都向她面前推了推,自己低头喝起粥来。
柳曼槐放下碗的时候,华池在外面唤了一声,“爷,厉王殿下的人来请陈医官前往主帅营帐。”
“知道了。告诉他,陈医官随后就去。”欧阳英睿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看向柳曼槐,“陈医官可用好了?”
“饱了!”柳曼槐拍拍肚子,满意地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来,“和世子一起用膳真是一种享受。”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欧阳英睿修长的手指捻起桌面上几根银针递给柳曼槐,妖邪一笑,“世人常说秀色可餐,想必陈医官是被爷的皮囊给迷住了。这是爷的荣幸!”
“以色伺人?”柳曼槐很想将那银针反手插到这腹黑狐狸的脸上,这妖孽,任何时候在人前都这般爱演,让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看不出陈医官对自己如此有信心,居然觉得爷会用美色来【诱或】你。”欧阳英睿手一缩,银针依旧牢牢抓在手中,“不过。和陈医官同塌而眠的感觉实在难忘,行军打仗甚是辛苦,若陈医官愿意常伴左右,爷会觉得格外幸福!”
“素闻世子不爱红妆,今日一见才知传闻都是真的。”柳曼槐翻了个白眼,嘴角弯起一丝嘲讽,“可惜,在下有自知之明,就在下这模样这身板,怕是入不了世子的眼,在下就不奢望世子的垂青了。”
“难道陈医官是想说自己是歪瓜裂枣?还是,想说爷的眼光有问题?”欧阳英睿唇角扬得更高,“难道你不知爷眼光独到?爷喜欢的、在乎的都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世人又如何能懂爷的爱好?”
柳曼槐一时有些无语,很想一巴掌将他拍飞,这家伙哪根筋抽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撞到了他寒症发作,他担心自己向欧阳元朗告密,故意用这样的方式来收买人心?
偏偏欧阳英睿一把抓过她的手,将那银针放入她手心,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在她掌心一挠,“若不是想着你要用这东西救人,爷真舍不得还给你,这可是你我的定情信物,若不是这几根银针,昨晚爷如何能拥你入怀,同塌而眠?”
“原来世子喜欢的不是在下,而是这些银针。”柳曼槐不怒反笑,抓着银针收回了自己的手,“若是这样,在下可以每夜都来,保证将世子全身插满银针,那感觉想着就很过瘾!”
“只要是你给的,爷都觉得好!”欧阳英睿邪魅一笑,“元朗在等你,爷就不留你了。不过,爷随时欢迎你来!”
“只要世子不怕被在下刺成马蜂窝!”柳曼槐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扔下毫无感情的一句,“在下告辞!”
不多时,华池走了进来,看着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欧阳英睿,压低了声音,“爷,你为何不告诉世子妃你已经认出了她?难道,你要让她继续留在这军营里?这眼看着天就热了,一群大老爷们……”
“华池,认了她又如何?难不成爷能强迫她离开?”欧阳英睿自嘲一笑,“她昨夜出手救了爷没有错,可她心里也装着元朗。爷现在已经糊涂了,她来这边关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听闻元朗要来,放心不下,才赶来的么?”
“爷,你想多了,世子妃她怎么可能对厉王殿下有那心思?”华池一惊,这才发现自家主子最近真是越来越爱吃醋了。
“但愿是爷想多了。”欧阳英睿捏捏自己的下巴,“她每次面对爷这张脸都没有感觉。难道爷真的老了?”
华池一时无语。
“走,爷去会会她带回来那个男子。”欧阳英睿说着起身走了出去。<